此言動搖不了任何,他知道,但他就是要說,憑借他對陸棠鳶的印象,這人最討厭的就是別人說他的長相,他要盡自己所能,讓陸棠鳶不好過。
誰知道,他卻失了策。
陸棠鳶神色絲毫未變,“啟正啊,別白費口舌了,反正也不怪你,畢竟呢,你是閹人和鄉野村婦生出來的孩子,長相平庸,看到我們這些相貌端正的,就覺得是陰柔,我也不糾正你了,長得這麽可悲,我可憐你的。”
其實陸啟正想的沒錯,從前陸棠鳶確實最討厭別人看不起他的長相和身量,他女相也只是少年時期,如今五官長開了,又在戰場上經歷了那樣多的陰謀算計,臉上早就沒了那種精致的感覺。
可是人們提起他,還是總會說他一臉狐媚相,只是為了連帶著他和他的母親一起罵,並且以此認為他不如二皇子,母親要在后宮爭寵,還要在前朝爭儲,怎會不氣憤?
只是眼下,他再不需要氣憤什麽了。
再也不需要費盡心力去討好別人,再也不需要付出生命去獲得別人的認可。
身側忠誠的拓跋梟擁有掌控一切的能力,而他擁有掌控拓跋梟的能力。
一切皆攥在手中,對這些胡言亂語著實沒什麽好在意。
明白這些,陸棠鳶突然意識到,自己曾經總是看不起拓跋梟知道情情愛愛,現在卻是被這份情愛滋養了,不易怒,不善妒,不因不安長出滿身棘刺。
一切都是拓跋梟的功勞,他在愛的溫養裡,將心臟裡的黑洞,填滿成新生的血肉。
“啟正啊,時過境遷,這膚淺的相貌問題,早已不是我的痛點,但是啊,你還是絲毫沒有長進,身世問題依然能將你氣得面紅耳赤。”陸棠鳶拿著匕首起身,“果然閹人和鄉野村婦的兒子血統低賤,被硬推上高位,也是一副窮酸作派。”
手起刀落,伴隨著陸啟正的喊叫聲,他成為了一個再也不能正常行走的人。
“好了,常言道長痛不如短痛,我自然不會給你短痛,等你這處的傷休息差不多了,我再來斷你的雙手。”陸棠鳶直接丟棄染了髒血的匕首,轉身往中軍帳的方向走去,“再把他吊起來吧,別忘了喂水。”
走出一半,他又停下腳步,“白日裡喂水的兄弟們辛苦了,找你們拓跋殿下領賞吧,夜裡喂水的兄弟們睡都睡不好,更是辛苦,領雙倍。”
他吃夠了背叛的苦,防微杜漸。轉身詢問拓跋梟,“拓跋殿下,在下如此安排,可否?”
拓跋梟看著他眼神崇拜,“哥哥下令把我攻下的這幾座城池還回去都行,不需要問我的。”
薩日聽了這酸牙的話,撅起一邊嘴唇,學拓跋梟的諂媚模樣,“哥哥~不需要問我的~”
惹得將士們一起發笑,只有陸啟正一個被排除在外。
不過是輕輕挑了幾下匕首,陸棠鳶就覺得身體疲累,回到帳中,便往床榻上一躺,“真成廢人了。”
拓跋梟莞爾,能從陸棠鳶口中說出如此玩笑,就是他自己也快放下了。
拓跋梟湊過去同他並排躺下,替他揉捏剛用過力的手腕。
陸棠鳶閉著眼睛問他,“如何啊拓跋殿下?我不溫柔似水,也不善良可愛,你還滿意嗎?”
拓跋梟輕吻他的手背,“哥哥知道嗎?我對哥哥是一見鍾情。”
陸棠鳶:“嗯?”
陸棠鳶不知道拓跋梟突然說這個是要做什麽,只是不動腦子地順著他的話頭去想,想到他們初見時,自己滿面凶光,一柄彎刀直抵拓跋梟脖頸。
哦,怪不得見他動私刑,不僅不覺得不妥,還面露崇拜,“阿梟,原來你好這口?那我們今夜試試。”
拓跋梟又蜷縮成那副女兒情態,“哥哥又說這樣話!”
陸棠鳶哈哈笑他,隨後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腳,“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期待,想什麽呢?今夜好好休息,明日我們得規劃戰略了。”
畢竟, 陸弘這薄情人對親情愛情究竟有幾分看重,都是變數,陸棠鳶永遠不可能將底牌寄托於變數。
他要做好萬全準備,如果陸弘真的舍棄陸啟正,他們要如何再取勝?
第75章 心結
五日匆匆,陸啟正已然成了在地上匍匐都艱難的殘廢,渾身都是血汙與淤青,四肢裹著泥濘的布條,偶爾的磕碰會從中滲出血液,皮膚上全是曝曬過後的破皮傷痛,發絲斑駁,眼皮和臉皮腫脹,膚色灰死如屍,簡直比乞丐還狼狽。
這五日裡,拓跋梟謹遵陸棠鳶的意願,悄無聲息地,在日常巡視的過程中,選好了“替身”護送回北疆,到北疆後,又讓護送的侍衛,替換了王誠和落月前來。
南下行軍這一日,王誠與落月一左一右,在行軍隊伍中將陸棠鳶夾擊保護在隊伍的中後方位置。
此外,陸棠鳶身上還穿了宋循用北疆某種堅韌草木編織而成的軟甲,雖是草木,卻在曬乾後堪比軟鐵,通過特殊技藝的編織,不敵刀劍,卻可抵遠方箭矢。
他們三人的存在,除了拓跋梟,無人知曉。
一切準備周全,陸棠鳶把斷了筋骨的陸啟正塞進大狗籠子裡,扔上投石機戰車,跟在大軍最後方。
南下第一城,守城兵褪甲脫盔,從牆之上飄揚的是北疆旗幟,見大軍入城,城門處的士兵無一不跪地行禮。
拓跋梟警惕著,怕這是一場假象,他絕不可能犯輕敵的錯誤,尤其是陸棠鳶還在他身後的隊伍裡,抹殺了他所有輕敵草率的可能。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