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陸啟正的殘劍相抵,“十一弟,我不是來奪你太子之位的,我隻想殺了你身後這個毀我一生的惡人,他會算計我,就也會算計你!今日我們合力殺了他,你做皇帝,我雲遊四方此生不入京城,不好嗎?”
他試圖從心理上動搖陸啟正,誰料陸啟正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怪胎,“九哥,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他是皇帝,是父親,你怎可以殺他!”
“還真是一條好狗。”陸棠鳶嗤笑,“不殺了你,你絕不讓開?”
陸啟正左手護住右腕,分明死局已定,卻仍堅守,“九哥,弑父殺君是要遭天譴的!”
陸棠鳶更覺可笑,“那拋妻棄子為何可以安然無恙?”
“他殺妻,殺子,殺手足,一句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就可以泯滅他所有的罪過嗎?”陸棠鳶再壓進一步,在言語吸引陸啟正注意的同時,找機會動用自己手指上的暗器。
“十一弟,他與你並不是血脈相連啊!與你血脈相連的父親是薛仲元,是被他害成閹人,害成死人的薛仲元!”
他並不指望自己的三言兩語能真的策反陸啟正,他自己再清楚不過了,他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不見棺材不落淚的典范。
他只求分散陸啟正的注意,埋下他們“父子”之間嫌隙的種子。
可他沒想到的是,陸啟正沒有聽進去,陸弘卻已然開始心虛。
趁他被陸啟正製衡,陸弘起身向他散出粉末狀的東西,他第一時間屏息後退,可大殿的四角卻打開了機關小口,不斷噴射出相同的粉末,怪不得所有影衛都帶上了厚重的面紗,原來這每日上朝議政的大殿裡,藏著這麽多陰損的機關。
這粉末無孔不入,陸棠鳶分明已經屏息,卻總感覺眼前模糊,四肢發軟,他將玄鐵劍插 進地面,勉強支撐自己單膝跪地。
他想呼喊阿梟,他想知道阿梟有沒有事,能不能幫他殺了陸弘,此時此刻唯有一個心願,他可以死在此處,但陸弘絕不能活。
眼前最後閃過一道寒光,他感覺自己的臉好像被劃出一道血痕,隨即便重重地昏睡了過去。……
再度醒來之時,他發現自己正在顛簸的馬車上,被阿梟橫抱在腿面,身側是重傷的落月和王誠,還有換了下人衣衫的蘇小姐、家丁、盡歡。
飄動的馬車簾偶爾露出外面的景象,是宋循在趕路。
阿梟見他醒了,僵著胳膊不敢動,生怕碰到他哪處沒愈合的外傷,“殿下,陸弘設了太多機關,阿梟就快殺死他了,他卻突然按了按龍椅,一下子就翻進地底下不見了,…對不起。”
是他低估陸弘的小人行徑了。
原來陸弘禁止上弦丹再出現,並不是想以德服人,而是他自身就有上弦丹之毒,為了保密,就只能服用現存的解藥,解藥有限,當然分不出去余的控制他人。
至於其他禁藥,從今日的藥粉便可得知,陸弘從不是為國為民,他只是想壟斷這些,留給自己做後路和底牌。
宋循聞聲回頭,“殿下,我們要在何處落腳?草民只是暫時甩開了追兵,我們不能整日奔波在路上。”
想不到他陸棠鳶也有一天淪為逃犯,今日出其不意,是殺掉陸弘最好的機會,如今並未成功,陸弘定會有更縝密的防禦。
他抬眼,盯住了阿梟耳後的銀針,這根銀針可不止封住了阿梟的神智,更是封住了隱世已久的千軍萬馬,如若這千軍萬馬能為他所用,那踏平大崇,也不是不能做到。
只是,想起一切的阿梟,究竟會把利刃指向陸弘,還是指向他陸棠鳶,都是一個用命做籌碼的賭局。
他和阿梟的恩怨,又何止是重逢後的利用…
他緩緩伸手去觸碰阿梟耳後的銀針,不明所以的阿梟還在側頭蹭他的手心,問他哪裡疼,餓不餓,要不要喝水。
他沒有回答,只是收回手,握緊了手中的紅玉。
已到絕境,他何不賭這一局。
“宋循,去北疆。”
第49章 年少舊愛
逃犯沒有在驛館休息的權利,得益於陸棠鳶征戰多年的經驗,他們一路鑽著深山野林,隱匿蹤跡,路途還算順利。
跟他一樣有經驗的士兵,早就死在了北疆野林裡,剩下些金銀酒水泡出來的窩囊廢,實在不足為懼。
越想越覺得可笑,他九死一生換來天下安寧,可是安寧得太過分了,安寧到讓自己淪為了棄子,安寧到大崇再也不需要他和他的軍隊,被人趕盡殺絕,用完就丟。
是夜,一行人找了一處隱蔽山洞,以雜草遮蔽機關馬車,在洞口也設好機關陷阱,躲在幽暗的山洞裡休憩。
王誠判斷方位,宋循判斷車速,最終兩人得出結論,“殿下,再有三日便可抵達北疆邊境。”
三日,留給陸棠鳶考慮的時日不多了。
他從未有過謀逆之心,一直同將士們聽命於天子,從未刻意引導將士們忠誠於主將,因而除落月和王誠這兩個心腹外,並無勢力龐大的私軍。
如若投靠周邊小國,那他大概等上半輩子也等不到復仇的那一天,雖說大崇現在剩下的將士,都是些京城裡混吃等死的“軍爺”,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們再無能也佔個人多,周邊這些國土不及大崇郡縣的小國,前些年被他征戰踏平之後元氣大傷,估計全都聯合到一起去,都敵不過如今的大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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