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罷就要走,王誠趕緊衝過來跪在他腳邊。
“殿下!這、這...殿下!屬下絕無半句虛言,此人方才確實以一敵百,身形迅捷,當時——啊!”
本來鬥獸賽的事情就讓他頭疼,王誠惶恐嘶啞的聲音讓他更加煩躁,他抬腳踹在王誠胸口,清掃眼前路,“把這半人半畜的東西斬首,將屍身掛在城外讓影衛隊的家眷們看見,再給他們些銀兩。”
“咳、咳...是。”王誠忍著痛伏地磕頭,“屬下會同他們家人交代清楚,是殿下聽聞狼怪傷人,痛心到食不下咽,連夜追擊狼怪將其斬殺,為影衛隊兄弟們報仇血恨!”
這句話陸棠鳶還算滿意,沒再給王誠添新傷,徑直走向殿外。
身後影衛的腳步聲響起,陸棠鳶等著那一聲長刀斬斷脊骨的鈍聲給他點痛快,不料闖進他耳朵的,卻是影衛和王統領的慘叫。
“殿下當心!!”王統領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鐐銬摩擦地面的聲音異常刺耳,重物墜地的聲音接連不斷。
他迅速回身,十數影衛已癱倒在地,剛才還乖巧蹲坐的“家犬”,此時正與王統領對峙,目眥欲裂,弓起的背部與野外狼群別無二致,用來限制行動的玄鐵鐐銬,在他身上形同虛設。
王統領回頭大喊,“殿下快走!”
這一聲讓狼人也注意到了門口的陸棠鳶。
王統領一驚,生怕狼人衝向陸棠鳶,立即轉換方位,張開雙臂擋在狼人與陸棠鳶之間。
鐐銬摩擦地面的聲音卻停了。
王統領的下一聲“殿下快走”還未喊出口,就見面前的狼人恢復成了家犬蹲坐的姿態,歪頭避過他的遮擋,眼巴巴地看著陸棠鳶,“嗚...”
別說是狼嗥低吼了,分明是幼犬嗚咽,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覺。
王統領的頭在狼人和陸棠鳶之間搖成了撥浪鼓,“殿下您看!您看見了吧!他、他怎麽...屬下所言千真萬確啊!”
陸棠鳶掃了一眼,剛才活生生的十個影衛,不過一轉身的空檔,死得死,傷得傷,王統領的左臂上也在往外滲血。
罪魁禍首卻一臉無辜地歪著頭。
他心中產生了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想法。
為了證實猜測,他再次望向那雙熱烈過頭的眼睛,即使已經有過一次對視,還是令他適應不良。
陸棠鳶看著狼人,指向大殿上一個幸存的影衛:“殺了他?”
話音才落,那影衛都沒來得及張口求饒,狼人的大掌已經落在他的頭顱,下一秒,七竅流血,頭骨碎裂。
完成任務,狼人再次看向他,眼神裡充滿了期待,臉上甚至浮現出笑意,試探著往他所在之處靠近。
王統領忠心護主,揮劍攔截,“殿下莫要中了他的計!野獸狡猾是——”
“退下。”陸棠鳶覺得自己若有一天耳力下降,必有王誠的一份功勞。
“殿下,您千萬不能被狼人蒙蔽!屬下誓死——”
“王誠。”陸棠鳶撿起腳邊散落的一柄長槍,“若你也不通人語,還是回到鬥獸場更合適。”
王統領立即閉嘴,盯著狼人步步後退,“屬下告退!但、但…屬下守在殿外,隨時待命!”
現下殿內只剩陸棠鳶和狼人,那幾個重傷影衛,已經算不上是活人了。
沒了外人阻礙,狼人眼裡的光亮更加清晰,分明手上沾滿鮮血,眼神卻純淨的像個幼童。
陸棠鳶感受不到半分殺氣,但親眼見到了狼人凶殘的模樣,難免警惕。
“你能聽懂我說話?”
“嗷嗚…”
“我傷了你的眼睛,你為何不殺我?”
狼人不答,膝行著湊他的長槍前,討好地蹭了蹭,見他不動,又試探著挪動到他手邊,側頭想蹭他的手背。
狼人頭上全是血汙,他嫌惡地後退了一步。狼人也不惱,退回到長槍側歪頭蹭蹭,衝他粲然一笑。
他用槍頭挑開遮擋狼人面龐的髒汙發縷,這才發現,與其說是狼人,不如說是狼孩。
血汙之下,是尚顯稚嫩的輪廓,一雙大眼睛半分雜質不摻,眼尾被血液染紅,倘若忘卻方才大開殺戒的事情,也算得上是楚楚可憐。
角落裡,一位暈厥的影衛醒來,顫顫巍巍起身,陸棠鳶用長槍拍拍狼孩的面頰,再次試探著命令道:“殺了他。”
狼孩瞬間轉身。
還未看清動作,就見那影衛捂著喉倒下,而狼孩唇齒間滿是鮮血。
狼孩似乎根本意識不到自己的凶殘,仍天真地看著陸棠鳶,滿口鮮血,滿面笑容,畫面詭異,陸棠鳶卻像見了千古名畫。
他仿佛已經看見這狼孩站在鬥獸場上,將二皇子的“獸”撕成碎片的樣子。
這次,他終於願意放下長槍,走到狼孩身邊。
走近一看,他才發現狼孩脖頸帶著一根紅繩,隱在血汙裡不甚明顯。
他掏出手帕墊在手裡,捏起那根紅繩,一塊紅玉吊墜落了出來,他隻愣了一瞬,隨後笑出了聲,“從今天起,你再也不需要這塊兒紅玉了。”
第2章 背叛的下場
次日,鬥獸場地下獸籠。
“杜太醫,如何?”陸棠鳶以折扇掩住口鼻,皺著眉頭。
地下潮濕,又混著濃重的血液腥臭味和屍身的腐味,他向來是能避則避。
但第二場比賽開始之前,他必須要保證這匹“狼”的狀態,這狼孩又除他之外六親不認,他隻得親自帶杜太醫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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