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北疆的敵人,你手上沾染著北疆族人的鮮血,北疆可以允許你做一個尋常百姓的妻子,但絕不能容許你做北疆的王后。”薩日給陸棠鳶拎上鬥篷的帽子,以防他身體吃不消,“就算殿下說服王接納你,那麽天下總有不服氣的臣民,部族不合就會讓北疆產生弱點,這會讓北疆不幸。”
“唯有火棘之刑。”薩日再次合十雙手緊貼額頭,“神明是北疆子民共同的信仰,只要神明願意接納你,那麽,你就可以是北疆的王后。”
“但陸公子你的身子怎麽能受得住,所以,殿下自請代你受刑。”
“他怎會…,可這分明就是騙局!”陸棠鳶捏著衣袖,無能為力的局面讓他相當不適。
想要做成大逆不道之事,就通過神罰贖罪,可這是一百鞭,誰能捱得過一百鞭,這分明是借著神明的由頭,將大逆不道之人折磨致死!
“巫醫大人,隨我一同來的大崇人呢?”他不能眼睜睜看著拓跋梟就如此死去,他才不管北疆和諧與否,他也沒說過自己要做什麽荒唐的王后,他只需要北疆的兵力。
只要拓跋梟快些即位北疆王,快些出征大崇,管他服不服眾,又管王后是哪位,他隻管能不能助他殺了陸弘!
“陸公子,打斷神罰是更重的罪過,被行刑之人也會淪為神的棄民,殿下會被就此剝奪王儲之位。”
“你們!”陸棠鳶心急,“所以呢?我就眼睜睜看著他死在我眼前嗎?”
他又要衝上前去,被薩日一把拉住,多可笑啊,現在一個普通的健康女子,就足以製衡他。
“陸公子,神明會原諒真心的愛人。只是…你不願見他死去,只是因為他的王儲之位對你有用,還是,你也有一點動容?”
陸棠鳶語塞,眉頭立刻皺起來,“我從沒要求過他為我做這些,我只是不願背負無妄的愧疚!”
薩日遠遠地望向神鞭之下的拓跋梟,“你沒有否認後者。”
陸棠鳶簡直要被氣笑了,“這重要嗎?”
薩日卻鄭重其事地告訴他,“對於殿下來說,非常重要。”
陸棠鳶不想直面這個問題,有已經不知道是第幾鞭落下,他再次回頭時,竟與拓跋梟對上了眼神,那一刻,那雙眼睛裡的驚喜,愛慕,擔憂,還有那血淚交錯的可憐模樣,和從前那個受不得疼的小傻子又有什麽區別。
在山洞裡強撐著一副成熟樣子和他談判,到頭來卻還是甘願為他付出生命,委屈了,還是會用那樣的眼神討他憐惜。
傅梟是他賜予阿梟的假名字,拓跋梟是他不了解的陌生人,誰也沒有死在山洞裡,他眼前的只是效忠於他的阿梟。
這群殘忍的北疆族類,阿梟很怕疼,他們到底知不知道。
“阿梟!逃啊!”他衝著祭台大喊,可他的大病初愈,聲音也是那樣無力,穿過雨和人群之後,再不剩什麽撇捺,“阿梟,我要你活著!你起來啊!”
他的聲嘶力竭被一聲巨雷蓋過,緊接著大雨瓢潑,一直閃爍著紅光的神鞭都恢復到了冷卻的模樣,趁薩日也被這怪天氣震驚,他趕忙往祭台上跑去。
把拓跋梟抱在懷裡的那一刻,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傻子,你死了,我要靠什麽活。”
第57章 五十七蜉蝣撼樹
看此形勢,群臣議論紛紛,祭司也不再動作,直到那通天的煙囪裡,濃濃黑煙替代了火光,北疆王終於發話,“祭司,天象何解?”
祭司剛放下神鞭這燙手山芋,又接起一個解讀天象的活計,他揣摩不清北疆王的意思,到底是想保住唯一的孩子,還是希望他如實解答。
畢竟此時,這神罰算不算通過,全憑他一句話。
他不是什麽整日隻想著迎合聖心的奸臣,如若此刻現象有古籍可依,抑或者有類似的天象可參考,他都絕不吝嗇自己的見解。
此時之象,確實空前絕後。
“回稟王上,按照歷代火棘之刑的行刑過程,神火久燃不滅則代表神明怒意未消,從前大多要七日,神火才會慢慢熄滅,如今被大雨澆滅...此前確未有過此種情況。”
陸棠鳶一眼瞪過去,這哪裡是解讀天象,不知道的還以為北疆王是個瞎子,讓祭司描述當下情景給他。
眼見著懷裡的拓跋梟奄奄一息,他先掃視了一圈北疆臣民,各自議論紛紛卻每一個人敢站出來表態,一個面色猶豫的老頭踟躕向前,分明是想要開口的,可看見北疆王那冰涼的面孔,又退了回來。
陸棠鳶失望至極,橫眉抬頭,直衝北疆王的方向,臣民懼怕王上,他可不怕,所謂北疆王也不是沒在單打獨鬥中做過他的手下敗將。
“拓跋锪霆!你沒聽見嗎!”他甩臂一指,朝向一旁正四處望天的大祭司,但眼神仍緊緊鎖著北疆王那張對自己骨血都如此冷漠臉,一瞬間他好像看到了自己那面目可憎的父親,愈發覺得這人愚蠢又可惡。
他拖著病體,卻不甘沉默,盡全力朝著那高台上的北疆王喊去,“你們北疆的祭司已經解出天象,若火不滅就是你們的神明慍怒未消,現在火滅了,不就是昭示著你們的神明已經將他寬恕?你告訴我,到底還有何處值得你疑慮!”
走路都累的身體,淋了雨,磕了膝蓋,喊破了嗓子,他單臂把拓跋梟的上身摟在懷裡,暈過去的人重似千斤,壓得他半邊肩膀都酸麻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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