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給拓跋梟支招,“你領兵打仗,叫他在後方等著,戰利品都給他,不勞而獲的事,誰都會願意的。”
這點薩日倒是說對了,陸棠鳶就是這樣的人沒錯,但凡陸弘不是個小人,真是他扮演的千古明君,那陸棠鳶帶領萬軍和他攻打北疆之時,大概是會讓他打頭陣殺上一場再說的。
恢復記憶之後,事情一樁接著一樁,他此時才意識到,陸棠鳶竟然曾經想以他之力攻打北疆,攻打他自己的故土,還真是狠得喪心病狂啊。
他橫了病床上昏迷的陸棠鳶一眼,他也不是沒有脾氣和底線,如果陸棠鳶好端端站在他面前,他一定要討回些什麽來的,可如今這樣,他還忍心討什麽呢?
想咬一口陸棠鳶的手腕泄憤,都怕傷了那微弱的脈搏。
“哥哥很聰明,他會想到辦法的。”
他才不會自告奮勇做征戰的傀儡,他要陸棠鳶心懷愧疚,哄他答應。
但都是後話了,當務之急是要讓陸棠鳶醒來,別讓這雙手再如此癱軟無力,哪怕恢復力氣給他一巴掌呢。
薩日翻了他一個白眼,撿起研杵繼續搗藥,囑咐他,“他身上的舊傷太多了,最怕濕冷,這幾日北疆陰雨,你夜裡別睡太死,抱著他,讓他一直暖著,知道嗎?”
阿梟垂下頭,“我會在他身邊圍一圈湯婆子的,你放心。”
“?”薩日又一甩手把研杵扔了,“我要彈劾你,你這樣的負心人不配做北疆的王儲,你背叛了紅玉之盟。”
這次她都站起來罵了,“你沒能保護好你的妻已是天大罪過,現在竟然還不想照顧他,他長這麽好看,我都想抱著他睡覺,你竟然不想??”
“你想什麽想!”拓跋梟抿嘴無語,“他會生氣的,他...不喜歡我。”如若陸棠鳶某一夜醒來,看到自己在他懷裡,怕不是會嫌棄地吐血,雪上加霜。
薩日直接把眼珠往上翻到極致,幾乎是用整個眼白在面對拓跋梟,他叉著腰俯身教訓喪家犬一般癱坐在床邊的拓跋梟,“你腦子為什麽只有一根筋呐!不管是什麽人,看到另一個人沒日沒夜的照顧自己,不睡也要用體溫暖著自己,都會感動吧?”
“況且這又不是佔便宜,他疼啊!他的舊傷遇到天冷時候就會疼,你抱著他,他舒舒服服的,怎麽會怪你?”
拓跋梟就只是低頭磋磨著陸棠鳶的手指,精通刀劍的手,本應是生硬的,卻因為毒發病重軟得無骨,攥在他手裡,讓人不敢用力,又忽視不掉厚繭帶來的刺痛。
跟陸棠鳶這個人一樣,再落魄,也渾身荊棘。
拓跋梟就隻敢握著他的手,“他不是那種會因為這些小事就感動的人,他只會問我,為什麽不用湯婆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齷齪心思。”
“... ...”薩日想一輩子用眼白面對拓跋梟,“他跟你說的嗎?你就這麽了解他?你不知道越是表面剛強的人,越是口是心非嗎?你這麽聽話,難怪他不喜歡你。”
“聽話不對嗎,我不聽話,對他就更沒用了。”拓跋梟用臉頰貼著陸棠鳶的脈搏,“我想過趁著時候多要一些的,可他才從高處跌落,要是我都欺負他,他心裡不舒服。”
薩日直想用研缽敲開拓跋梟的頭,“我的殿下啊,你把腦子裡的一根筋打個結繞幾圈吧,不是所有事情都能一概而論的,他讓你給他權,給他兵,給他辦事,你一口答應就行了。但他讓你別親他別抱他,你不聽又怎麽樣?”
“你現在完全反了,他讓你幫他報仇你不聽,讓你別親近他你倒聽了。你哄著他不行嗎?”仗著陸棠鳶昏迷,薩日在當事人面前大聲密謀,“你說好寶貝我們北疆可厲害了,我能把全天下都送給你,你乖乖養病,病好了什麽都有,來,夫君抱抱。”
薩日拍手往兩邊一攤,“這不就行了?”
就這麽原諒他嗎,拓跋梟還是有些委屈,“我受他那樣多的利用算計,他一句對不起都不曾對我說過。”
“你委屈跟我說個牛屎片片。”薩日屈指敲在拓跋梟的額頭上,在北疆,巫醫的地位是北疆與神明的聯結,地位很高,她又自小作為巫醫繼承人與拓跋梟一起長大,情同姐弟,“他們大崇人說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現在跟他扯對錯,只會激化矛盾,你忍一時,現在受的委屈就是你們日後相愛的籌碼,他越愛你,就越會念著這些委屈,在往後的日子裡時時刻刻包容你。”
“可他真的會愛上我嗎薩日。”
“你自己都沒信心,還怎麽成事?隨你便吧我不管了!”薩日又撿起研杵回去搗藥。
金玉首飾碰撞聲比方才更響,在北疆,愛是比權更重要的東西,北疆奉行一生一夫一妻製,不忠比不孝不義更令人唾棄,認定了妻子,就要一生護佑,妻子的笑容才是北疆男人的功勳。
當然了,妻子可男可女,丈夫也可男可女。
終於把幾份藥草充分融合,她起身給拓跋梟遞過去,卻看拓跋梟眼睫濕噠噠的,淚滴玉珠似地墜下來。
見他這副窩囊樣子,薩日還是沒憋住嘮叨,“殿下,不要功虧一簣,他還沒有愛過人,那他未來全部的愛都屬於你,這樣珍貴的東西,你一定要得到。”
“愛裡的對錯和虧錢是不能實時衡量的,你們是要過一輩子的,如果他余生四十年、六十年甚至八十年都在愛你,這短暫幾個月的虧欠真的值得計較嗎?”薩日探身去看陸棠鳶的臉色,在她意料之中,便回身拍了拍拓跋梟的肩膀,“大氣點,克制不了喜歡就要認,都是你自找的。抱抱他吧,他會高興的。”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