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體,他的哭喊,他的失控,都可以是他前進路上的磚石,他不會認為將一切奉獻給自己的目標之路是犧牲,相反,他會因為每一塊磚石的落地成路而滿足驕傲。
或許這就是不擇手段的最佳解釋,離目標更近了就好。
“哥哥,我們慢慢試,總會試出最合適的血量——”
“不會。”陸棠鳶斬釘截鐵地打斷他,“我每日都會恢復,每日都會有藥草留下的藥效被融合,你永遠試不出最合適的結果,只能越來越保守,越來越慢,我不想等。”
講道理這件事情他已經做過太多遍,罷了,他還是換一種方式吧。總以為拓跋梟恢復記憶就能聽人話了,但拓跋梟仍舊稚嫩,感性大於理性,王權霸業小於愛情。
面對被情情愛愛佔滿的腦子,他也只能學那矯情做派,“阿梟,你覺得自己恢復記憶之後,對我真的沒有變嗎?”
拓跋梟並攏四指,“向神明起誓,我對哥哥始終如一。”
“不,你變了。”陸棠鳶現在扮起這可憐模樣簡直是如魚得水,臉色蒼白,唇無血色,無精打采,聲音微弱,時不時還要帶出兩聲皺眉的咳嗽,“從前在大崇是在我的領地由我主導,你對我整日跟隨,現在你把我圈在你的領地,明知我傷重無法外出,卻整日留我一人。”
“因為你知道我沒能力跑,我完全受製於你,便不對我費心了。”
“不是的哥哥...我哪有、我沒有...”拓跋梟急得語無倫次,他仔細分辨著陸棠鳶的表情,是真的傷了心,還是在耍什麽鬼主意。
他的哥哥太聰明,又太不要命,他得仔細分辨好,才能替這個瘋魔的男人做最好的打算。
“哥哥,你不要東扯西拉,你現在經脈脆弱,副作用很危險的。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我不是君子,我有仇當場就要報。”陸棠鳶在心裡暗罵,恢復記憶後還真是不好糊弄了,無所謂,他拿捏得了拓跋梟的情緒,“那日大崇大殿裡,是你沒有保護好我,不僅沒幫我殺了陸弘,還讓我中毒,現在又阻礙我恢復。”
拓跋梟對於這樣的罪責無從狡辯,失落地低下了頭。
而陸棠鳶繼續挑些真話混著假話說,“你給我王妃的位置,卻只有在每日傍晚才回都蘭殿,花枝招展地從外頭回來,緊接著就蒙頭大睡,任誰看了都是你在外頭養了新歡,我在家裡坐冷板凳。”
拓跋梟尚存稚嫩少年氣的臉皺皺巴巴,被陸棠鳶一通控訴搞得無措,一邊覺得形勢棘手,一邊又覺得高興。
前一段時間的陸棠鳶總是死氣沉沉的,甚至是有些忍讓和膽怯的,可是今日,看到陸棠鳶與父王談話,到了他有把握有野心的領域,那個在大崇叱吒風雲的九殿下好像又回來了。
薩日說得對,他心疼陸棠鳶身體不堪勞累,不給他放王妃的權力,不讓他處理政務,反倒是磨滅了陸棠鳶的光彩,陸棠鳶本就應該站在朝堂之上,又或者用一柄利劍橫掃戰場。
他高興於真正陸棠鳶的回歸,可又發現自己從小時候見陸棠鳶第一面起,就注定了要任其擺布,面對恢復元氣的陸棠鳶,他一點也硬氣不起來。
只能蒼白地重複著,“哥哥,我沒這樣,饒了我吧。”
他也聽得出陸棠鳶話裡的誇張成分,可誇張隱匿之下哪怕有萬分之一的真實情緒,他也不想放過,陸棠鳶給他的任何圈套他都願意進入,他選擇陷入這場“情殺”。
陸棠鳶跟他拉開距離,抱臂靠到馬車一角去,翹著腿斜對著他審問道:“沒這樣?那你說,每天穿這麽好看是去見誰了?”
“見你,哥哥。”
“放屁。”陸棠鳶抬腳在他膝蓋內側踹了一腳,沒了內力,這一腳如同撩撥,“你日落西山才見我一面,晚膳都不曾與我同食,穿給我看?你恢復記憶不代表我傻了。”
“我真的是給哥哥看的!”
他坐直身子攥住陸棠鳶的腳腕,用自己的腿面給陸棠鳶墊腳,讓陸棠鳶靠得舒服些。他看得出來,陸棠鳶靠過去不是全然想擺個審問的姿態,他是出來這一遭太累,已經有些坐不住了。
不論是蓄意給他找個罪名,還是真在乎他到底去了哪裡,他都會仔細同陸棠鳶解釋:“哥哥,我答應你要殺回大崇去,可北疆軍兵避世多年,雖有訓練但也要慎重準備,每日我破曉時分便會去軍營排演陣法,訓練步兵刀法和騎兵劍法,訓練完一身臭汗怎麽見哥哥。”
“所以每日我都備了兩身衣服,沐浴完才回來見你。”他說起來還有點無奈,“北疆男子成婚前是不允許著裝華麗的,但我們也算成過婚了,就想著穿些有紋飾的衣裳,讓哥哥多喜歡我些。”可是陸棠鳶不僅沒多看他幾眼,還起了反作用,叫他們離心。
“啊...給我看的啊?哦。”陸棠鳶垂眼回想,拓跋梟每日回來,好像確實會在他身前來回踱步,只是他並未在意。
他能看出拓跋梟應當是打扮過了,比平時繁複些,至於美醜,他還真是沒什麽明確的感受,自小他就厭惡別人說他雖說的長相,因此他看待男人,很少去關注色相。
既然如此,那便簡單了,“我還以為你要去外頭招蜂引蝶,原來是想勾引我啊?”
“勾、不是的哥哥...”拓跋梟有了記憶便有了羞恥心,再也無法坦然說出某些露骨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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