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誠固執地將傘又舉過去,淋濕了又怎樣,至少不會淋得更濕了,“回殿下,每日三餐都按時送進機關了,沒什麽旁的動靜。”
“嗯。”陸棠鳶大步邁進屋內,直奔機關門之處,一腳踢開機關,三道石門應聲而開,卻是安安靜靜的,連呼吸聲都微弱。
怎麽不出來,難道這畜牲還在耍脾氣?
陸棠鳶把手搭在戒指的暗器機關上,警惕著向前走了一步,“阿梟,本宮來接你了。”
密道裡依舊寂靜。
陸棠鳶皺眉,偏頭問王誠,“你們試過投食的機關嗎?”
王誠立即站直了,“回殿下,各處都驗好了,絕對沒有問題!”
現在陰雨,木枝都潮濕,連個火把都做不成,陸棠鳶抽出腰間佩劍,“你在門口候著,隨時待命。”
他先是用劍鞘拍了拍牆壁,一次兩次,終於有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並無殺意。
四四方方的密道口,投下四四方方的光影,一隻手伸著無力的指尖,探進了光影的范圍裡。
“阿梟?”
那指尖蜷縮又伸平,像是正循聲而來,卻無能為力。
陸棠鳶大著膽子往下多走了幾步,余光瞥見機關下,飯菜和水好端端地放著,卻沒有任何被吃過的痕跡。
這下他明白了,傻子畜牲跟他賭氣,五天食水未進,把自己餓趴下了。他要是再不來,十天之後怕得接一個乾屍回去鬥獸。
他轉頭衝密道門口喊道:“王誠!守好門口,叫人送一份飯菜來備著!”
隨後端起一碗機關下的水,快步走過去,一腳踢在阿梟的肩頭,把趴伏在地上的人踹成正面朝上,再蹲下掐開阿梟的嘴,把這一碗水倒進去。
阿梟被灌得咳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眼神在微弱的光線裡慢慢聚焦,看清了陸棠鳶的臉,嘴角一垂,兩行清淚從眼角滴落到森涼的密道地板上。
現如今有求於人,陸棠鳶忍著屈辱,盡量語氣溫和,“本宮來接你了,跟本宮出去吃些東西,嗯?”
阿梟眼睛亮了亮,不自控地咽了下口水,但仍倔強地不妥協,搖搖頭,把臉偏向另一邊。
敬酒不吃,陸棠鳶閉眼默念三遍莫氣,仍覺得莫名其妙,他打罵阿梟的時候不在少數,有時候還是他無緣由的用阿梟撒氣,阿梟都不曾有過絲毫不願。
這次明明是阿梟的不聽命令擅自行動,他也不過給了個耳光,血都沒見,怎麽就值得他氣成這樣了?
“阿梟,我數三聲,你若不出去,這輩子都別再妄想見到日光。”陸棠鳶把空碗摔到阿梟臉邊,“走不走?”
阿梟無動於衷。
“好。”陸棠鳶起身,五日前還跪著祈求他別走,他不信阿梟能硬氣到最後,故意加重腳步,往密道門口走去。
可阿梟真就那麽硬氣,呼吸聲都沒有波動。
越接近門口,陸棠鳶的腳步越慢,十幾階被他走成了鬥獸場九百石階一般,就要踏出密室了,阿梟還是如死屍一般紋絲未動。
這最後一步,邁出去,明日鬥虎無從交代,邁回去,他在阿梟面前的威嚴豈不是碎裂一地?
就在這騎虎難下之時,王誠的屬下跑進門來,“王統領,殿下!飯菜好了,放進機關嗎?”
陸棠鳶可算找到了真正的台階,“機關下面堆滿了,別人又不能近他身,給我吧,我送下去。”
王誠的屬下露出了和王誠一般的崇拜神情,果然,九殿下就是慈悲心腸的活菩薩,從不嫌棄下人身份低賤,竟然親自送飯。
陸棠鳶拿了飯菜轉身走回去,或許他走到門口的那一刹那,阿梟也感受到了騎虎難下的滋味,這一回,把臉轉了回來。
雖然沒有抽噎,但眼淚卻是真真切切淌了滿臉。
陸棠鳶:“吃飯。”
阿梟卻答非所問:“為什麽騙我?”
【作者有話說】
阿梟要逐漸不受掌控了
第16章 哄騙
陸棠鳶習慣性忽視阿梟那些無足輕重的表達,“吃飯吧。”
阿梟抿住嘴唇壓抑哭腔,仍舊倔強著一動不動,直到雙眼被模糊,連陸棠鳶的輪廓都看不清,才停止這場對峙,抬手抹掉了眼淚,氣聲道:“騙子。”
為了避免自己再處於尷尬境地,陸棠鳶忍下這一句冤枉,“本宮要怎麽做,你才肯跟本宮走?”
“我不跟你走了。”阿梟眼裡的遺憾和悲傷持續蔓延,“血玉也不給你了。”
也不怪陸棠鳶不聽阿梟講話,總是沒頭沒尾的,要他聽什麽?根本聽不懂。
他像個猜不出姑娘家心思的木訥書生,聽不出別人的弦外之音,只會順著表面意思,“好,本宮還給你,你還要什麽本宮都給你,現在能吃飯了嗎?”
阿梟的表情卻並沒有因此陰轉晴,隨著天外一聲雷,他的眼角再次下起了暴雨。
陸棠鳶更想不通了,不是不想給他紅玉了嗎?那他不也答應把紅玉還給他了嗎?怎麽反倒更傷心,更不情願了。
“你說清楚,聽話,你到底想要什麽,本宮又如何騙你了?”
阿梟卻只會重複,“你騙我。”
“……。”陸棠鳶啞然,快要把手裡的碗攥碎,耐著性子,再一字一頓道:“是要你說,本宮到底如何騙你了。”
阿梟皺起眉,他好像不知道怎麽表達,嘴唇嚅囁半天,也只會平鋪直敘,“你要了我的血玉,卻不要我的玉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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