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裡愛意泛濫,陸棠鳶卻只是屈辱不忿,雙眼恨恨地瞥他一眼,“現在可以去鬥虎了嗎?”
第19章 傷重
辰時,鬥獸場。
十二位皇子,五位公主,三十六位朝臣及其家眷,還有駐守鬥獸場的影衛隊,由高到低注視著鬥獸場中央的阿梟,如同無心之神在審視子民的卑微。
只有常年押在地下獸籠裡的獸,僅配通過地下獸籠的透氣孔,仰望著鬥獸台上的同伴。
牆壁上的機關鐵門隨著金屬撞擊石牆的聲音緩緩打開,幽深的隧道傳出分量十足的腳步,伴著開賽的悶號角聲,三頭雌虎悠悠走出。
陸臨川站在賽場的圍欄之外,身邊侍從給他送來一隻被扒光牙齒和指甲的虎崽,虎崽哭號著,聲音立馬吸引了三隻雌虎的注意,在它們發起攻擊之前,陸臨川一刀捅進虎崽的脖頸,隨即用力一擲,虎崽落進阿梟懷裡,血流如注,再無生氣。
一瞬間,虎嘯由下而上震進眾人的耳朵,三頭雌虎一齊向阿梟奔來。
也不知道陸臨川是從何獵來,每隻虎的個頭都有一般成年虎的兩倍大,牙齒上未消的黑紅,昭示著它們的戰績,奔走間,整個鬥獸場都隨之震動,就連高坐觀賽區的陸棠鳶,都抓緊了扶手。
他注視著場下,方才還負手而立的阿梟已經感知危險,迅速匍匐下蹲,嗓子裡囫圇的低吼與伏擊的獸類別無二致。阿梟手無寸鐵,徒有機敏和速度,短暫的反應時間裡,他迅速定位三虎之中最強壯的一頭,緊攥拳頭,崩起整條手臂的青筋。
他沒有尖利的爪,沒有堅硬的指甲,手臂也只是凡胎肉體,但他就是這樣,生生地憑著自己的力量,從地板借力躍起,集合全身之力,朝著虎眼揮出一拳。
一聲山崩般的虎嘯,鮮血噴濺,阿梟的半隻胳膊竟憑著蠻力,直接沒入虎眼!
虎眼噴濺的血液染了阿梟半身滿臉,又濺到另外兩隻虎的眼睛裡,它們怒吼著甩頭清理,皮肉抖動的聲音都是危險的氣息。
重傷的老虎搖著頭後退,企圖甩掉阿梟,但阿梟死抓著老虎皮毛不肯輕饒。全場屏息,血肉攪動的聲音變得那樣清晰,知道此虎的痛吼慢慢化為無力的張口倒氣,阿梟才抽出手臂,順勢而下。
其他兩隻忌憚地圍著落地後的阿梟踱步,開局不過一刻,打掃乾爽的鬥獸場就再次被血液鋪滿。
至此,陸棠鳶仍屏息看著,大家都沒從這場面裡反應過來,唯有皇帝起身前行了幾步,大笑著拍手,“臨川說得不錯!棠兒,有這樣的寶貝可不能自己藏著。”
陸棠鳶從怔愣中回神,起身拱手,“父皇恕罪,兒臣是想著鬥獸賽再帶給父皇看。”
皇帝沒有再看他,眼睛直直盯著階梯下的阿梟和三虎,“無妨無妨,今日有趣的很。”
幾句話的功夫,另外兩頭虎已躍起攻之,比起往日陪練的假獸,真獸顯然敏捷凶狠得多,阿梟的敏捷優勢不甚明顯,力量優勢也被削弱,他一時想不出應對之法,只能躲避著拖延時間。
無趣的躲避顯然不是人們想看的,陸臨川一揮手,另外三扇鐵門鳴著巨響打開,其余三頭雄虎的輪廓從黑暗中漸漸清晰。
場上是血海裡的虎崽,和重傷的雌性,雄虎眯著眼適應光線,視野清晰的那一刻,怒氣被一瞬間激發。
五虎齊攻之,阿梟再也無可躲避。
他跑起來,一邊躲避一邊思索著,除了眼球之外,他再也找不到任何老虎的弱點。
於是盯緊了體型最大的一頭,躍上鬥獸場與觀賽區的格擋牆壁,借力跳到那隻雄虎的背上,繃直手指,攪進它的眼球。
與此同時,其余四虎不停對著他撲咬撕扯,這隻被盯上的雄虎也拚命甩頭擺尾,阿梟的外衣被虎牙勾破,血肉未能幸免,身上人血混著獸血,腥臭磁頭。
一陣混亂,那隻雄虎一聲吼叫,阿梟終於力竭,猛地從虎背上被甩出去,重重撞在格擋石牆上。
阿梟撞擊牆壁的瞬間,牆上的灰塵都被激起煙霧,群虎奔跑,場上也被煙塵迷蒙,看不清戰況,一時間,只剩下猛虎奔跑的踏石聲和憤怒的撕咬吼叫聲,誰也無法知曉誰死誰活。
陸棠鳶的一顆心被提起,顧不得髒與嗆,撚開折扇稍作遮擋,趴向觀賽席位的欄杆上,死命探身,仔細分辨。
陸臨川幽幽地,“九弟,瞧你嚇的,玩玩嘛,九弟你這麽厲害,玩死一個...不是還有千千萬萬個獸王?”
陸棠鳶發覺自己失態。
但他並沒有選擇欲蓋彌彰,反而把慌張擔憂表現得更明顯,“二哥,每一個獸都值得重視,況且,這孩子是傅叔叔唯一的血脈,忠臣遺孤怎能不憂心?”
陸臨川繼續心直口快,“九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既然想護他就不應該讓他做獸,既然順了人家想建功立業的心意,你就不應該畏畏縮縮不給機會啊?阿梟賢弟身為武將之後,即使戰死也是情願的,反而是九弟你,是不是有些婦人之仁了?”
說完他還走過來拍拍陸棠鳶的肩,安慰似的,“二哥說話直,你別介意。二哥又何嘗不知你與阿梟賢弟如何親密無間,唉。”
真是好一個親密無間,父皇就在近處,真是好一個說者無心啊。
陸棠鳶咬牙切齒,靜待塵煙散盡,一聲吼叫將眾人的視線帶回了場下。只是這一吼的聲音,顯然不是由任何一隻虎發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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