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藥上是他的命,落月的命,阿梟竟然就這麽廢了一顆。
阿梟的身體狀態就在眼前,一顆沒頂用,一顆廢了,萬一兩顆也沒用,要他怎麽辦。
他無法感同身受到阿梟身上的疼,直接抓起阿梟裡衣的前襟,將他的上半身勉強提起一些,另一手奉上一記響亮的耳光。
他都要氣笑了,“你知不知道這藥只有三顆?你知不知道這藥是落月舍命拿來的!”
阿梟不懂,吐了一個“苦球”怎麽就至於陸棠鳶變了臉色,剛才還在許諾結親的事情不是嘛,上一句話是喜歡,下一句話就是厭惡,為什麽?
他不甘示弱,“不吃!就不吃!為什麽,你說過不要讓別人知道,這裡沒有外人,你也不喜歡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阿梟強硬到一半就開始抽噎、咳血,不連貫,沒邏輯,只剩了直白的委屈,“我不知道你什麽是真的,什麽是假的,說喜歡我,又不抱我,嫌棄我,打我...”
“你怎麽會是喜歡我呢,可你又說你喜歡我。”阿梟在陸棠鳶的手裡側垂著頭,血淚橫流,悲傷融進眼睛裡後,平時那份癡傻都沒了,讓陸棠鳶都有一瞬間的恍惚。
阿梟第一次學會了苦笑,“殿下要我信你,可我要怎麽讓我信你。”
“你不陪我,我不要去鬥獸了,也不要吃藥,殿下讓阿梟死吧,殿下就不生氣了。”
陸棠鳶的脾氣隨著他一句句的頂嘴,愈發高漲,卻被這最後一句澆滅了火。
“你...!”
第23章 妥協
“你...!”
陸棠鳶緊了緊手裡的衣料,長舒一口氣,把阿梟摔回床上,任他又咳嗆出一大口暗色血液來。
阿梟的呼吸聲很重,咳嗆聲斷斷續續總也不停,陸棠鳶就在一旁站著,看著,心裡琢磨著。
阿梟還在輕聲追問著,“你喜歡別人了嗎...”
明明呼吸都費力,卻不肯罷休,他回想著蘇小姐的樣貌,“你喜歡眼睛大大的,皮膚白白的,個子小小的,肩膀窄窄的...”
“我也白白的,眼睛大大的。”他對比著自己與蘇小姐的樣貌,好像他的個子過於高大了些,“那殿下把我的腿和胳膊砍斷吧,我也個子小小的,你就不打我了。”
陸棠鳶本是忍著他的胡言亂語平複情緒,聽到這一句卻怪異地來了興趣,回神道:“是嗎?你當真的願意自斷手腳?”
阿梟也像找到了出路,想像王誠一樣,去高聲回應,去堅定地表達忠心,可他太疼了,連發出聲音都是奢望,哪能再去表達熱烈呢。
他的聲音因咳血變得沙啞,找不見少年的清亮,“我願意,我願意的,殿下。”
“好啊。”陸棠鳶向來不是相信花言巧語的人,他伸手抽出床榻木板夾層裡的暗劍,虛虛地比量在阿梟的肩頭,“從這裡?還是從這裡?”
陸棠鳶厭惡言而無信和空口白牙亂承諾,他並不喜歡愛說漂亮話的下屬。做得出漂亮事,才配說漂亮話,給他帶來無謂期待的人,都要為自己的誇大其詞付出代價。
他已然知曉阿梟的聰明,卻不知道,阿梟還沒聰明到會欺騙,也沒動搖過對他的忠心。
看見落在肩頭的劍刃,不僅看不出絲毫懼色,還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好像終於挽回了陸棠鳶的心一般。
陸棠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臉上遊刃有余的戲謔瞬間轉為詫異,“你真願意?”
阿梟表情滿足,笑盈盈的,“殿下能喜歡我就好。”
陸棠鳶第一次舉著劍感到無所適從,他突然想到落月和王誠。他曾以為世界上不會再有比落月和王誠對他更忠心的人,即使是他使了許多手段,做了許多假象,才換來了現在這種可以肆意揮霍的忠誠。
可是眼前有了阿梟,任打任罵,清醒地被利用,叫他不必遮掩自己的任何性格缺陷,僅憑真實而醜陋的陸棠鳶,就能得到如此動人的忠誠。
他不自覺地問出了那句酸牙的話,“阿梟,你究竟喜歡本宮什麽。”問完他自己都熱了臉,惱自己,憤憤地將劍插回了木塌的機關,背著阿梟坐在了床沿上。
被褥上還有阿梟的血汗,他突然也不覺得髒了,語氣極差,“說啊!”
阿梟腦子不夠用,沉吟半晌,“就是...喜歡。殿下不喜歡我,我也喜歡殿下。”
“但是我才不要白白喜歡殿下,反正殿下要是不喜歡我,我就不去鬥獸。”
“你...!罷了。”陸棠鳶莫名就被這畜牲的瘋言瘋語滅了火氣,破天荒的柔情,轉身看著阿梟因疼痛而爬滿冷汗的臉,撥開阿梟額前汗濕的碎發,仔仔細細看了看,“本宮突然不喜歡小個子的了,不砍你了。”
他不會找一個身份低賤的畜牲作為自己共度一生的伴侶,但是,忠心不二的工具,他一點都不嫌多。
或許鬥獸賽結束,也不是非要除掉阿梟不可,不過是需要費點心思瞞住阿梟的身份罷了,他要瞞的事情又不差這一件。
他突然就覺得,可以把阿梟在身邊留的久一點,更久一點。
“阿梟,方才是本宮不夠冷靜,你乖乖吃下藥丸,這是你落月姐姐冒著被砍頭的風險為你求來的,你一定不能再吐了。”
阿梟卻沒忘了他最初抗爭的是什麽,眼神閃爍著,膽小但嘴硬,“嗯...不吃,殿下陪我一起睡覺,我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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