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梟,我已經…不想離開了。”
第66章 半圓滿
“阿梟,我已經…不想離開了。”
“哦,無妨,我們...等等,哥哥你說什麽?”拓跋梟已經習慣性接受拒絕和失望,並擅於將負面情緒隱藏,他感覺此時自己臉上的表情大概可以稱之為震驚,騰地一下站起來,凳子都被他的動作帶倒了。
不想離開了,那是什麽意思,這五個字可有天大的含義,他不知道陸棠鳶說的是淺的那層,還是深的那層。
或許是他的反應太激烈了,陸棠鳶的眼神都躲閃了一下,剛才那種真正交心對談的深沉氛圍也被打破了。
他聽見陸棠鳶說:“你想什麽呢?到時候大崇將被兼並,天下一統,哪裡都是北疆,我能離開到哪去?”
原來如此,他低頭輕笑一聲,把板凳撿回來,又訕訕坐下了,感歎陸棠鳶幾句輕飄飄的文字遊戲,就能叫他團團轉。
這種被拿捏,遭落空的感覺總是叫人氣憤,他飲盡手邊的杯中茶,卻忘了這裡是神廟,杯裡不知是薩日何時調配的藥湯,難喝至極。
陸棠鳶在他身前,他總不能吐出來惹人嫌棄,只能皺著臉下咽,麻了舌尖,直接苦進心裡面。
“到時候天下皆屬北疆領地,你佔天南,我居地北,是嗎?”他垂著眼,覺得這苦把他全身的力氣都瓦解了,“哥哥好算計。”
他直想再飲一杯,要麽苦死他,要麽藥死他,總之不要像現在是似的,煎熬在陸棠鳶的每一個字眼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好想回到做傅梟的時候,沒有太重的得失心,也會打心底裡相信陸棠鳶的敷衍和謊話,在無法戳破的泡沫裡活著,比現在更快樂美好。
“哥哥,有時候我會想,反正你...”他想說反正你內力盡失,怕戳到陸棠鳶的痛處,又換了方式,“反正你也打不過我,我就把你關起來養著又能怎麽樣呢?可我還是貪婪,不僅想要哥哥陪著我,更想要哥哥的喜歡我,要是這麽做了,哥哥會厭惡我一輩子,永遠無法得到後者。”
“說這些駭人的話做什麽,生我氣了?”陸棠鳶也拿了個杯子,沒有喝,只是掐在手裡無意識地摩挲,顯然,他也在衡量和糾結。
“我還想控訴你口是心非呢。”陸棠鳶道,“盡唬我些漂亮話,方才還說無所謂我如何想,好像要多麽無私地對我好一樣,我才一松口,你就鬧上脾氣了。”
“你慣會得寸進尺,我哪敢承諾你什麽。”陸棠鳶不是個會認輸的性格,就算敗局已定,這張嘴也是不會承認的,可如今,他言語裡可是給自己留了不少後路。
拓跋梟已經不是那個傻子了,他聽得出來,好了傷疤忘了疼,又開始燃起期待。
他試圖消除陸棠鳶心裡的劫,“哥哥,這裡只有我們兩個,我是北疆的王儲,大逆不道些,北疆王的位置也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再狂妄些,我將是天下之主。”
陸棠鳶不解,“我在乎?”
“哥哥當然不是甘願依附他人之輩。我的意思是...”他蹭著板凳又湊到陸棠鳶跟前去,岔開雙腿,雙臂往前拄著凳子邊緣,稍稍俯身,與陸棠鳶拉近距離,也與他視線齊平。
“我的意思是...”他的聲音輕輕的,說到這突然害羞起來,垂下眼睛,盯著陸棠鳶放在膝上的指尖,“哥哥,喜歡我不丟人。”
視線裡的指尖突然蜷起,怕是察覺到他在看,那指尖又平癱回去,欲蓋彌彰,狡猾異常,又可愛至極。
他不去探究這份沉默與緊張的含義,悄悄牽住這隻比嘴巴更會表達的手,捏著指尖,撚揉上面的劍繭,“留在北疆也不丟人。”
“哥哥,你不是質子,更不是敗將,你是正大光明隨我進入北疆的。你現在是尊貴的王妃,而這也不代表你是依靠我,大家都佩服你領兵的能力,也感恩你帶來的新事物,你是靠自己在北疆立足,而不是寄人籬下。”他又把額頭靠到陸棠鳶的肩頭,或許陸棠鳶的控訴是對的,他慣會得寸進尺,“未來,你若願意,我們取締男王妃的名號,我們做雙王。”
“實在不行,你來做王,我還是做你的貼身侍衛。”拓跋梟順勢貼到陸棠鳶的頸窩裡去,“我說到做到。我一定會得到一切,然後把一切獻給你。”
他夾著陸棠鳶的大腿,面對面將陸棠鳶抱著,拓跋梟知足得很,他知道,沉默的接受就已經是陸棠鳶難得的回應,他已經做好走一百步的準備,陸棠鳶卻驚喜地送他一步,他求之不得。
或許還不能算作喜歡,或許只是一點點勝於別人的好感,那又怎樣,他是陸棠鳶唯一的例外。
“哥哥,我們和好了,你高興嗎?”
“哥哥,說話。”
他們好像地位倒轉了一瞬間,陸棠鳶對這句算不上恭敬禮貌的話,沒有生出半分氣惱,反而長歎了一口氣,道:“高興。今晚回都蘭殿吧。”
拓跋梟窩在陸棠鳶懷抱裡點頭,隔著厚厚的衣料,他偷偷吻上了陸棠鳶的心臟。
從神廟出來時,天已經昏暗了,晚膳是伴著小雨滴答聲進行的,待到入夜,外面的雷聲都像是要山崩地裂一般,雨打石板聲都要讓屋裡的人聽不清對面人的言語。
好在此刻陸棠鳶和拓跋梟不需要言語,感受和眼神勝過了一切,拓跋梟脖頸處才被咬破,神藥都沒來得及將傷口愈合,混合了藥草的黑紅血液沾在陸棠鳶的胸膛和鎖骨,配上牙印吻痕,是北疆的別樣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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