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禮。”
蕭璨隨口甩下一句,也沒看那幾人,直撲到躬身咳嗽的裴玉戈身邊幫人順氣,一邊問道,“藥可帶在身上了?”
聽到聲兒的狄群掏出懷中揣著的瓷瓶,疾步走進屋內,雙手捧著送到蕭璨面前。蕭璨拿了倒出三顆來,略屈膝柔聲道:“玉哥張嘴,先把藥含著。”
裴玉戈的身子差是滿朝皆知的事,同朝為官的都不敢同他發生爭執,就怕把這身嬌體弱的侯府公子氣得厥過去,落得個戕害同僚、甚至是朝廷命官的罪過來。早些年裴玉戈剛入朝做校書郎,還真有那麽幾個不信邪的,後面裴玉戈發了病,那幾個落了眾人指責不說,還遭了禦史參奏。
你要說裴玉戈這身子不濟事,可他偏又每次都能從鬼門關溜達回來,是以後來官職相當的官員都離得他遠遠的,還送了個別稱叫‘鬼見愁’。
京兆府素日與禦史台並無牽扯,初時見裴玉戈似有不適也未及多想,可此刻蕭璨忽得闖入,那京兆尹並兩名少尹也顧不得追究外門為何沒有通報,隻安靜站在一旁,盡量不讓雍王注意到他們,同時心中祈求裴玉戈千萬別在京兆府出事。
好在老天爺還算眷顧他們,裴玉戈服了藥約莫半柱香的時辰臉色便已有好轉,京兆府官員那邊才算松了口氣。
“王爺可是來尋裴中丞的?”
“本王剛下了朝,要同玉哥說說禦史台的內務,回來時聽說京兆府得了線索,畢竟是事關前任禦史大夫之死,本王念及溫大人是母妃的手帕交,為了母妃的這份情意,特意也來聽一聽。”
那京兆尹客客氣氣將蕭璨迎到上位,自己原是要到堂下去坐的,蕭璨卻出聲攔了他道:“本王雖是親王,可今日卻是以禦史大夫之身到此。若論官職高低,京兆尹隻低本王半階,還是同坐上位。”
“那…臣便鬥膽與王爺同坐了。”
蕭璨言語客氣,但京兆尹可不會真認為他們能平起平坐,讓出了左位到另一邊坐時也不敢坐全,身子也是繃著的。
“玉哥可好些了?”蕭璨再輕聲詢問,見裴玉戈點頭,眸中並無迷惘之色,只是雙頰因方才那頓嗆咳而有些泛紅,這才松了口氣道,“方才京兆府少尹未敢說完是因為事關皇兄。皇兄登基,大赦天下,方才在門外聽了幾句,估摸著應當是姑母年未過完便薨逝,過後三月皇兄繼位,那些匪徒走了運,沒死成。”
最開始稟報的那名少尹得了上峰示意,便跟著道:“王爺所言不錯,正是先帝薨逝、今上後三月登基大赦天下,那些匪徒自出了良州大獄,便在京畿各州縣安了家。只是不知他們消失的時機這樣巧,是否與溫大人遇害一事有所關聯。”
蕭璨並未越俎代庖,而是向裴玉戈點了點頭,隻瞧著人不說話。
裴玉戈緩過了方才的那股勁兒,長歎了口氣問道:“那當日大赦放了幾人,與諸縣呈報不見蹤跡的人是否能合上數?當年匪首可還在?”
兩名少尹各自翻了翻手中卷宗,又互相瞧了眼,其中一人才稟報道:“回大人,那白水匪首名為尚允武,並不在此次府衙呈報的單子裡。至於當年赦免的白水山匪與此次查明之數是否對得上……下官等先前未曾思慮至此,故而未及核對,請大人寬限些時日,下官等立刻去查實清楚。”
“煩請盡快查實,以免夜長夢多……”
“十日。”
原本一直沒插話的蕭璨忽得開口,言語之中已帶了命令的意味,屋內三名京兆府的官員齊齊看向他。
“本王給你們十日。十日之內務必繪製出一張地圖來,將當年白水賊匪截殺禦史的路線標注清楚。良州歸京畿統管,京兆府亦有權柄查問,爾等需將當年良州府有關白水賊匪的所有卷宗全部帶回,此次縣衙呈報失蹤之人一一查問清楚,不在失蹤之列的向良州府問清當年放歸後的去向。”
吩咐完這一大通,蕭璨不給那些官員討價還價的機會,抬手示意校尉白橋將王府一枚令牌交到京兆尹手中。
“若遇難為之事,可持本王令牌使良州府衙官員襄助於你們,不過令牌不可用於別的地方,十日之後…完璧歸趙。”
京兆尹恭敬起身領了牌子,慶幸自己方才對蕭璨禮數周全,沒一時得意開罪了這位王爺。可送了裴玉戈與蕭璨離去,他又不禁捏著牌子看向兩個下屬疑惑道:“你們可有覺得雍王與傳聞中似有不同?”
兩名少尹聞言也紛紛點頭,其中一人道:“都說成家立業,許是王爺有了侯府公子這個妻室後便收斂了風流心思,畢竟那裴中丞弱不禁風,總得有人能護著他才行。”
另一人也點頭附和,京兆尹卻捏著牌子,若有所思地喃喃道:“是這樣麽?”
再說蕭璨與裴玉戈那一頭,二人離開京兆府的府衙後便同乘上馬車返回王府,蕭璨來時的那幾匹馬則由幾名親衛騎著先一步返回王府報信。
馬車內燒著銀絲炭,馬車一邊開了個小窗,到二人上了馬車才閉了小窗、熄了炭火,狄群跪坐在一旁用銅筷夾了幾塊熱炭替換進手爐內,再遞給裴玉戈焐著手。
裴玉戈飲了口蜜水潤喉,又咳了兩下清清嗓子,而後才正色道:“明珠方才那般囑咐,是懷疑什麽?”
“玉哥沒在府衙內駁我,想來也是有所疑慮。”蕭璨說完,便見裴玉戈點了點頭,他笑道,“玉哥臉皮薄,不好跟那些人耍心眼,可我最是不怕這些,況且由我開口也能免些麻煩,玉哥隻管等著十日後的答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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