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短發女人一隻手提著一個桶,另一隻手拿著一個夾子站在架子的中間。
林景看到她用夾子從桶裡夾出來粉嫩嫩的一隻小鼠,然後把小鼠塞進去了一個蛇的籠子裡。
從他進來開始,那些蛇就在籠子裡抬起了腦袋,吐著蛇信子齊齊注視著它。
蛇類的視力並不好,林景確定那些蛇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身影,但是他依舊從那些蛇的眼睛中感受到了審視和敵意。
“你好,我是新來的,我來領取我需要的原材料。”
錢娟從架子中走了出來,她把東西放在了地上,然後從最頂上的一層架子上提了一個籠子下來,遞給了他。
林景看著籠子裡的蛇,裡面只有一條,它有藍青色的斑點花紋。
“拿好,請簽字。”
錢娟沒有一句多余的話,就連眼神都是散漫的,她把一個本子放在了他的面前,然後機械地轉身去繼續喂蛇了。
林景低頭看了看桌子上的本子,上面寫著今天的日期,前面已經有好幾個人已經簽過字了,名字他都不認識,在他們名字的後面還有他們領取原材料的數量。
他也把自己的名字寫在了後面,然後在數量那一欄填了一個“1”。
林景在臨走之前又想了想,對著那個女人說道:“我是新來的,有幾個問題想問問你。”
錢娟轉過頭來看他,一動不動地站了一會兒,然後才慢慢說道:“什麽問題?”
“我發現這裡人很少是為什麽?我沒有同事嗎?”
錢娟:“都在工作。現在是工作時間,在休息時間你會看到他們的,你的同事們。”
“好的。”
林景看著錢娟脖頸上的一小片皮膚,那上面有模糊的圓形斑點,狀態看起來很像是一種皮膚病。
那些圓形斑點在生長的時候應該還伴隨著一些瘙癢,在那一片皮膚上還有很多被抓撓的出來的紅色痕跡。
錢娟在他踏出了房門的時候,又突然說了一句:“那些被鎖著的房間,不要進去,不要進去,不要進去。”
她重複了三遍。
等林景轉頭的時候,她已經重新閉上了嘴,繼續開始之前的工作。剛才那句話,好像就是她被蛇纏繞住的靈魂在努力掙扎的間隙吐出來的。
林景深深看了她一眼,說道:“謝謝。”
他提著蛇離開了這裡,然後找到了他的實驗室。
實驗室有一整套提取蛇毒的工具,還有一些解剖的工具。但是更多的是黑色不明液體乾涸後殘留的碎片,大小不一的殘破的蛇鱗,扔到地上的閃著藍色光芒的未知液體。
林景還從櫃子的縫隙中扯出來了一條半透明的蟲子,它試圖攻擊他。
那個蟲子模樣像是水熊蟲的放大版,好像也擁有著像是水熊蟲一樣頑強的生命力。他的一擊只是將它壓扁,沒有破碎,更沒有死亡。
在他把手抬起來的時候,蟲子的身體也恢復了原型,它的身體大概有他的手臂長,瞬間就用身體側面的附肢牢牢地把自己的扣在了他的手臂上。
林景暗罵一聲,另一隻手抓住了它的柔軟身體將它從手臂上扯了下來,然後把它甩開了。他那半截手臂上的衣物也被撕碎,露出了光潔的皮膚。
蟲子四腳朝天地躺在桌子表面上抖了一會兒整齊的附肢,然後就翻了一個身,慢悠悠爬開了。
看著那隻蟲子完好無損的摸樣,一股細微的難明的煩躁在他的的心底蔓延。耳邊似乎有空洞的嘶嘶聲,還有冰涼的蛇信子點在了他的耳垂上。
林景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把籠子連著蛇扔到了地上。
籠子上的鎖扣因為他粗暴的動作直接被抖開了,籠口敞開了一道縫,籠子的蛇從裡面蜿蜒爬出來。
扁頭,蜿蜒細長的身體,腥甜的毒液。
林景在它爬出來的瞬間就把它殺死了。
當他用他的腳把那條蛇的頭骨碾壓成碎片的時候,他感覺到了無比輕松,連帶著那股微妙的煩躁感也消失了。
就在他為此感覺到心情愉悅的時候,他也隱約察覺到了有什麽東西在不斷影響他,更細微、濕滑的、邪惡的力量。
那是一種讓人覺得相當不爽的感覺。
林景能感覺到自己靈魂中被隱沒的一部分開始憤怒地擴張,而他的同情、憐憫、哀傷等柔軟的情緒也正在隱沒。
*
“嘿,新來的,你感覺還好嗎?”
一個男人遞給了他一碗湯,湯是粘稠裡,裡面有很多的澱粉,只有幾小塊的青菜漂浮在湯裡面。
因為湯過於粘稠,那幾塊青菜就像是被固定住的標本。
林景回過神接過了那一碗散發著青菜味道的湯,然後又聽到對面的男人說道:“這已經是最後一批的青菜了,過了今天就沒有了。”
“這裡食物短缺了嗎?”
打湯的男人搖了搖頭,看起來有點憂愁地說道:“沒有,只是缺少了一些青菜,但是肉食十分充足。那些小東西繁殖起來總是很快,我們有很多的小老鼠和小鵪鶉……如果想改善口味的話,還可以去另一個窗口領兩隻小兔子。”
“兔子的味道很不一樣……”
林景看著從他嘴裡快滴落下來的口水,默默地轉身離開了。
他繞過了那些鐵盆子裡的剛出生的小老鼠,那些指頭大小的小老鼠還是粉粉嫩嫩的,是活著的,它們不斷地吱吱吱的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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