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武門,地道。
是他?
縱觀全城,能夠在有此遭遇還幫他的人,也就只有那一人了。
他將這份恩情默默記下,仇恨的種子卻也在心底逐漸生根發芽。
不知走了多久,那地道的光亮終於愈發變大的時候,兩人走出了地道,迎來了新生之後久違的朝陽。
張不問松開了手,伸了個懶腰。
謝厭七無力依靠,直接倒在了地上,摔得全身疼痛。
他齜牙咧嘴地爬起來,下意識地紈絝公子埋怨脫口而出,“你松手怎麽不告訴我一聲……”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快散架了。
張不問發出一聲懶腰之後的舒服歎息,從袋子裡拿出一些乾糧,坐在一旁吃了起來,“在下走了一晚上累了,方才屬實是意識之舉,小公子莫怪。”
話雖如此,可那張臉卻掛滿了幸災樂禍。
謝厭七癟了癟嘴,不得不承認,他看上了他手上的乾糧,但往前大手大腳吃習慣了,卻不知該說些什麽,扭捏了好半晌,才在張不問將後面半塊餅放回去之前伸出了手,小聲詢問道,“能將那個餅給我嗎?”
張不問動作一頓,眼眸含著笑,將那餅往他的方向一送,“小公子餓了?”
謝厭七點頭。
他微微一笑,另一隻手伸出,“可以,但需拿銀錢換,小公子你也知道,在下不過是江湖騙子,求生之道乃坑蒙拐騙,每日賺夠錢便可,今日剛好還沒賺到……”
謝厭七聞言一愣,不禁瞪大雙眼,那張髒兮兮的臉一陣古怪,鼓著嘴有些怒意,這個人,明明應下了爹爹的要求救他,也說要帶他報仇,可卻不給他吃東西。
不過他的那番話也著實讓他理解。
對於他們這種人,估計吃一頓都是奢求。
但如今他,似乎也成了這樣了……
想到這兒,他眼眸黯淡了些,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搖搖頭走到一邊坐下,“我沒錢了……”謝家被滅,他的錢全部都在謝府,現在身上,已經沒有一分錢了。
張不問眉眼一抬,眸光落在了他的腰上,似有意無意道,“你那裡不是有個袋子?裡面竟不是錢?”
金燦燦地,像是金袋子。
經他這麽一提醒,謝厭七這才想起,自己身上,還帶著不少東西,像鐲鈴,骨傘,還有爹爹給的這個……
他腦子一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將那袋子取了下來,雙手慌忙打開。
張不問盯著他的動作,眸色漸深。
他就知道這金袋子……
然而下一刻,少年將金袋子一撂,身體往後一倒,整個人累癱了一般躺地上,“啊——打不開!”
張不問扶了扶額:“……”
他認命般地將餅子丟到了他的懷裡,還是不能對他抱有太多期待,“趕緊吃吧,要早些上路了。”
這話說的古怪,但謝厭七卻邊吃邊問,“我們按去哪兒?”
張不問負手而立,望向一處,呢喃道:“木城。”
謝厭七目光灼灼,盯著他的背影,胸口像是有一團希冀在逐漸燃燒,愈演愈烈,可這團火在看到張不問抬步走的時候直接熄滅。
“等一下。”他叫住了他。
張不問側身,不解地瞥了他一眼。
謝厭七指了指一個方向,“木城是走這邊。”
張不問:“……”
為表他指路的感謝,張不問隨手給他折了兩根結實的木棍做拐,讓他跟在他身後慢慢走路,這樣他不至於會很累。
從早到晚,謝厭七一直慢吞吞地跟在他的身後,盯著他筆直的背脊,心裡卻不禁猜忌,他到底是什麽身份。
沒有武功,卻在眾人之手救他。
帶他報仇,卻手段不顯。
帶他去木城,卻不識路……
謝厭七歎了口氣,報仇這條路太遙遠,而今他卻不能著急了,日暮垂陽,他停住了步子,轉過身,看向並不清晰的金城池頂,眸中閃過一絲堅定。
謝府的滅門之仇,他一定會報!
金城陛下的皇位,就讓他再坐幾年。
眸光收回,他將仇恨壓在心底,轉身一步一步地跟上張不問。
夕陽過後,又是夜晚。
道上一片寂靜,周遭的林子裡偶爾傳來幾聲鳥叫,張不問一言不發地繼續往前走,也不管在後面的傷者謝厭七,一路上像是遊山玩水,愜意十足。
謝厭七不禁有點後悔,早知如此,他還是另謀他路才對。
這人……明顯不是很靠譜。
好在咬咬牙追上之後,謝厭七終於看他停了下來,他喘了口氣,加快步子追了上去,心裡也不禁佩服他當時在客棧給他吃的藥,竟然能在身體幾乎潰爛的情況下,還能吊著他這一口氣,讓他走這麽遠的路。
張不問尋了處拐角坐下,剛好停於官道反斜之下,行人即便從那邊路過,也絕對不會在第一時間內看到他們。
他吹了口氣,生起了火。
謝厭七終於走了過來,泄了氣一般躺在地上,整個人都累癱了,“話說你這丹藥果真厲害,竟然能讓我撐這麽久,不然我感覺自己早死了。”
張不問挑著柴火的動作一頓,抬眸看了他一眼,眸光微涼,解釋道,“我的丹藥只能解你在謝府中的毒,你在懸武門暈倒後,有人還給你喂了一顆丹藥。”
謝厭七腦海中想到了一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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