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毫不客氣地上下打量著謝厭七,這不合身的衣裳穿在他身上像偷穿了大人的衣服,脖領的鎖骨半露半掩,他眸光不動聲色地往下移,落在了他泛著粉的手指關節上,眸色幽暗了幾分,移開了目光。
“你猜對了,我手無縛雞之力。”
對於這個沒有禮貌的張不問,謝厭七索性兩手一攤,不跟他說太多,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見到以後的張不問了!
張不問點頭,微微努嘴,“那你留在幻境吧,我先出去了。”
“啊?”
謝厭七以為自己聽錯了,“張不問!你這樣真的很討人厭。”
“哦?”他挑眉,“以後的我不是這樣的嗎?”他倒是想不出來自己溫和說話的模樣,甚至有些好奇,這其中還經歷了什麽事,會讓他變成後面那般不苟言笑沉默寡言。
“不是。”謝厭七立刻回答,“所以能不能帶上我?”
“可以。”張不問笑容收斂了些,他抿著唇,低了低頭,“我雖不知以後的那些年發生了什麽,但我應該也能夠猜出來,以後的我,也很孤單。”
他眸子泛著光,看著謝厭七,“我請求你,能夠多陪陪以後的我。”
話落,他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腕,謝厭七能感受到兩人周身有看不見的氣流湧動,平地而起,往他所指的破綻快速飛去。
這一幕發生的太快,謝厭七只能慌亂中回頭,定眼看向了旁邊的張不問。
他堅定的模樣讓他有些愣神,這也是他第一次見到多少年前的他,孤寂,修為高,卻沒有一個能說的上話的人,他很想陪陪他,彌補一些事,可時間似乎已經來不及了。
夜風在耳邊呼嘯,謝厭七看到張不問也側了頭,淒涼的複述在半空中響起。
“幾百年來,我都是孤身一人,既選了你為托命之人,就算以後的我對你說話多麽難聽,你在我心中,應當也是有一席之地的。”
漆黑的夜空中突然傳來了極大的光亮,又像是源頭之上的一滴水珠緩慢自然地落下,激起了他心中的圈圈漣漪,在謝厭七眸中,張不問的模樣隨著他所說的話語逐漸消失。
再次睜眼,他已經躺回了禁地之中。
聞人鳳小心地在他身旁守著,見到他睜開眼立刻松了口氣,“我還以為你……”
謝厭七倉惶起身,往一側閉目的張不問看了過去,卻見他眉心緊皺,在經歷什麽極為痛苦的事。
他喘了口氣,腦海中回蕩著剛才那幾句話。
他一直孤單,卻沒有人值得托付,即便出了這樣的事,他也只會告訴他。
或許,他在他心裡始終是不同的。
謝厭七伸出手,握住了他冒著冷汗的掌心,仔仔細細地將他掌心的細汗擦完後,一抬眸,卻撞上了那平淡無波的黑眸。
“你……也出來了?”
他揉了揉眉心,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謝厭七就已經撲入了他的懷中,“張不問,以後你有什麽事,一定要與我講!別什麽都自己憋在心裡。”
張不問有點懵,將他緩慢推開,“你在說什麽?”
身體有一瞬間的僵住,謝厭七錯愕,“你……幻境裡的事,還記得嗎?”滿懷希冀的眸子中,對面的人搖了搖頭。
眸光一瞬間暗了下去,他微不可聞地皺了一下眉,“那你現在感覺如何?身體可有不適?”
“無礙。”
張不問借著他的手臂站了起來,看向四周,“經了幻境,倒是眼睛都清醒了不少。”話落,他又盯著謝厭七。
“你也進了幻境嗎?”
謝厭七點頭,看起來心情不太好,垂著頭打量著自己不太合身的衣服,再次看向男人時,眼底多了幾分悵然。
“你怎麽了?”他問,“幻境中的一切都是假的,不必太過於傷懷。”
拂了拂袖,他往前走了一步,“不經幻境出口不會出來,如今倒是出現了,走吧。”禁地的雜草很高,高到謝厭七幾乎一瞬就看不到了張不問的身影。
他歎了口氣,跟了上去。
看到他身上的衣裳都沒有問,還真是忘的一乾二淨,可為什麽他記得清清楚楚。
拂開眼前的阻礙,他幾步上前,追了上去,與他並肩而行。
“張不問,你來金城之前,還去過哪些地方?”
“為何突然問這個?”
謝厭七:“因為,我在幻境中看到一個地方,那裡不像五城,他一天只有六個時辰,四個時辰為白天,兩個時辰為夜晚,天黑的很快,可天亮也很快。都城似繁華,百姓卻也有耕田捕魚的,以及……”他話語微頓,小心地看向他的側臉。
“看到了一個故人,他整日閑散,活的自在,卻也能看出他很孤單,他說,等我出了幻境,若是再遇到他,即便他說了任何難聽的話,那都是違心的。”
他一定很在乎我。
那麽,你呢?
他傾心般托盤而出,男人卻只是稍加思忖,便搖了搖頭,“我去過太多地方,早有些忘了。或許這世間,真有你所說的那個地方。”
“肯定有。”謝厭七沒有再問,即便男人盡量讓自己將後面那些話忽略的沒這麽明顯,他心中依舊酸楚。
是真的不記得,還是故意躲避?
禁地出口就在眼前,張不問沒再回頭,腳步似有些匆忙,極快地走了出去,謝厭七抿了抿唇,緊跟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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