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錢都給你了,去買件衣裳穿。”
話落,他又停下腳步,脫下了身上的襖子,披在了小孩的身上,襖子很寬大,幾乎將孩子的身體全部掩蓋住。
蛇妖似如釋重負,繼續往前走。
他出了城門,所有人投來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背上,似要盯出什麽來。
“他要去哪兒?”謝厭七問。
“冰湖。”張不問答。
蛇妖蹲在冰湖前,看著倒影中的自己,看了一整天,他伸手撫上臉頰,又在湖水中揮舞著手臂。
城牆之上,剛開始還有很多的人看戲,可後來,並沒有看出他有什麽接下來的動作,便一個個都離開了。
直到入了夜,空中再度飄起了雪花,順著那一片最大的,城牆上的人終於看到蛇妖站起身來,他依舊著那勝雪的白,幾乎與周遭融為一體,頭戴玉冠,兩縷發絲垂落在側,他伸開手,闔上雙眸,唇角帶著笑,開始跳舞。
那似乎是清風館的舞蹈,無人為他奏樂,他便自己哼唱,頎長細長的身軀,通過他舞的弧度,幾乎能夠看到衣袍之下那瘦到極致的身子。
湖中照出他的倒影,看不清面容,只有那道身影翩翩起舞,這個舞蹈不知是跳的什麽,詭異之中又帶著幽美,像是死亡前的重奏。
城牆上的人已經逐個離開,只剩日常巡守的士兵。
蛇妖一直跳到了深夜,他像是不知疲倦,一直沒停,城牆上的士兵終究抵不住困意睡了過去。
而下方的蛇妖,也終於停了下來。
他立在湖岸,垂眸看著湖中自己的倒影,那張幾乎已經不算人形的臉,在他的眼中,或許又看到了自己,只是他並未將那張臉撕下,只是伸開雙手,緩緩朝湖中的倒影傾斜而下,像是要擁抱裡面的自己。
唇觸碰到湖面的那一刻,他闔上了雙眸,巨大的水花似在恭賀這一刻,他與自己完成了親吻。
“我愛你。”
這是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湖中像是有什麽東西貫穿了他,一圈接一圈的鮮血從他身下蔓延,他嘴角含笑,離開了這個世界。
周圍的場景快速變化,再睜眼,他們的身前,躺著那具屍體。
柳拂緊抿著唇,臉色很難看,他一言不發上前,忽然將蛇妖的身體翻了過去,在他的後背,儼然有一個巨大的窟窿,由於之前被衣袍蓋住,加之又是被平放,根本無人注意。
可打撈他上來的人,肯定看到了。
柳拂深吸了一口氣,犀利地看向一側平淡無波的冰湖,那裡的水又變得格外清澈,沒有一絲蛇妖存在過的痕跡。
“他的內丹不見了。”張不問擰眉道。
謝厭七錯愕,“湖內有東西?”
深不見底的冰湖,沒有任何動靜,城主換水時,他們不在,沒有人知道這裡面有沒有東西。
柳拂抬頭看了一眼張不問,卻在下一刻,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毅然往前……
“等一下。”張不問突然叫住他。
隨即伸手拉著謝厭七的手腕,將他往柳拂的方向一推,“帶上他一起去。”
柳拂微抿著唇,有些看不透他的意思,想要探究一二,卻最終只是收回目光,率先伸手,毫不猶豫地將懵圈中的謝厭七推入了冰湖中,趁謝厭七伸手往上爬時,跳了進去,帶著他往湖底遊。
謝厭七:“……”
等會兒,要不要問問他的意見再決定呢?
冰湖底下,柳拂像是知曉有什麽東西存在,帶著他徑直往一處遊去,謝厭七憋氣憋的滿臉通紅,他扯了扯他,指著自己的嘴。
柳拂儼然一副嫌棄模樣,不由分說將一顆丹藥塞進了他嘴裡,丹藥入口,幾乎是滑進喉嚨,謝厭七還沒來得及掐著脖子咳嗽,就發現它已經入肚了。
“……哎?”
手臂上傳來極大的力道,他整個人被拽了過去,巨大的水花從周身穿過,模糊了他的視線,待看得清時,他的雙腳已經能夠像在陸地上一樣站立。
柳拂松開了他的手。
謝厭七看著眼前的景色,瞪大了雙眸。
冰面分割之上,是繁榮昌盛的水城,有百姓居住,而冰面之下,是四通八達的地下古城,一處處都由冰雪鑄造而成。
城中穿梭前後爬行走路的,有妖有怪,也有人。
城中人看著兩個不速之客,各個警惕不已,立刻將管事的人叫了過來,謝厭七腳下一頓,人群中,他似乎看到了一位眼熟的人。
幾步上前,那是一幅畫像。
“這是誰?”謝厭七將那畫拿到手中,眸中閃著光亮,攤前的狐妖神色古怪地盯著他,毫不留情地將畫拿了回去。
“李讓塵都不知道,你白活了。”
謝厭七愣了一下,疑惑看向他,“李……李讓塵是誰?”他再度將那畫像拿了過去,仔細看了起來。
可這畫像之上,分明就與張不問的真容長得一模一樣。
攤主似乎並不想理這個突然闖入的凡人,朝他攤手,“想買就付錢,不想買就還給我。”
謝厭七緊抿著唇,胸口似有什麽塵封的思緒被拉扯開,他沉默了一瞬,打開金袋子付了錢,隨即盯著那畫看了許久,才小心把它收好,放到了金袋中。
狐妖拿著銀子美滋滋,低頭卻又看到了他腰間的金袋子,不禁好奇問道,“這是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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