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豎子爾敢見我們莊主,不給你一些顏色瞧瞧,恐不知我六季山莊的厲害。”
話落,原本安安靜靜擺放在周圍的團花突然緩緩流出了鮮血,往他與謝厭七的方向蔓延,而身後大開的屋門處,庭院內響起了密密麻麻的攀爬聲響。
張不問將符紙隨意睜開,帶著還有些昏昏沉沉的謝厭七走了出去,庭院內兩側豔麗的花朵與草木儼然變得體型龐大,那一朵朵紅色的花佇立在側,伴隨著風左右搖晃,像極了張開的血盆大口,口中紅齒明顯,夾雜著絲絲血肉,似是一朵盛開的食人花。
而剛才看到的院牆上的枝條與藤蔓也變得更加粗壯詭異,伴隨著他們的動作,枝身都隱隱散發著黑紅色的霧氣,朝著他們翹首昂頭,似只等一聲令下,便會對他們發起攻擊。
張不問扯了扯唇,臉上卻沒有笑容。
“喪盡天良。”說完,他將一絲靈力輸入了謝厭七的眉心。
“嗯?你說什麽。”謝厭七揉了揉眼睛,終於從迷糊中回過了神,自從他聞到了那花的香味,便感覺自己處於海面之上昏昏沉沉,完全找不到東西依靠。
好在聽到張不問的聲音後,他才終於恢復了清明。
他疑惑地看向張不問,“我們怎麽出來——小心!”話還沒說完,卻見張不問身後一張血盆大口朝兩人直直撲了過來。
幾乎沒有猶豫,他抓住張不問便往身側一推躲了過去,“你保護好自己,我來……哎呀!”
剩余的話被他身後的一朵花連人帶話一口吞了下去,張不問扶額,剛想去救,卻見那花逐漸膨脹,緊接著發出劇烈的爆炸聲,謝厭七提劍盯著一身腥臭的粘液出來了。
“哇,好惡心……”他想伸手擦一下自己身上的粘液,卻發現無從下手。
張不問道,“六季山莊草木並非是因無燼山底下的靈氣才生長的這麽好,而是因為與李己所說的一樣,用人血喂養,滋潤萬物。”
原本他們所待的屋內,門口已經有一大攤血跡流淌出來,鮮紅豔麗,像一張平攤在地下的野獸巨口。
“那要怎麽辦?逃出去救李己嗎?”
張不問衣袂飄拂,聲音平淡卻又不可置疑的力量:“毀了它!”
“我來!”
趁張不問抬手之際,謝厭七手持龍首劍已然飛至半空,靈力凝聚掌心,朝庭院狠狠攻了下去,刹那間,凌厲的勁風以院子為中心向四面八方猛烈蔓延,氣勢宏大,萬物折腰,但周遭草木卻隻倒下了一半。
謝厭七呼了一口氣,將頭髮往後面撩了撩,“奇怪。”
有些竟毫發無損。
張不問上前一步,手搭在了他的肩,道,“六季山莊用人血喂養多年,這些草木早已生出些許靈識,想要徹底毀掉他們,不會這麽容易。”
話落,他將讓謝厭七退到一側。
自己則從布袋中摸索了許久,隨即拿出了八枚銅錢,往上空拋去,銅錢自行飛向八方,落在了不同的位置。
張不問闔眸,雙手結印,以他為中心之處,向八處蔓延,赫然出現了一個八卦六十四陣,像一處結界般將庭院萬物籠罩其中,指尖靈力蔓延,下一刻,嗡鳴聲從下往上發出,庭院內所有草木皆在一瞬間莖葉寸斷,花枝中折,從豔麗之色化為枯萎頹然之象,衰敗落在地面。
謝厭七瞪大雙眼,這才是他的真實水平嗎?
以身作餌,八卦六十四陣。
待一切被毀,他才緩慢睜眼,淡然拂袖,轉身從他身側走過,隻余下一院狼藉。
“走吧,去找李己了。”
話語輕飄,氣息平穩,就好像隻過了呼吸間。謝厭七回過神,將龍首劍收了,立刻跟了上去。
“那丙州便沒有六季山莊了?”
可這六季山莊人也不多啊,加上剛剛那些人,左右不過十幾個而已。
張不問道,“這裡並非是真正的六季山莊,不過這裡毀了,它們倒是元氣大傷,短時間不會再出來了。”
“那為何不將真正的六季山莊毀了?”
“世間萬物皆有命數,我若是強行干涉,必要承受其後果,六季山莊害人無數,此番是我們摧毀了這裡。尚會給人留喘息之際,以此又會有更多年輕翹楚出現,至於剩下的六季山莊,若還行此等有違天道之事,自掘墳墓是遲早的事。即便我們不去,也會有其他人去收。”
謝厭七點頭,“我也有命數,你干涉了我的命數救下了我,會不會承受後果?”
張不問:“……”
他抬眸看了他一眼,“你近來問的事愈發多了。”
少年也不怕,只是笑眯眯地看他,“我這不是關心你嗎?我說過,我會保護好你的。”
“不必。”張不問繼續往前走,“我的修為能顧好自己。”
謝厭七撇嘴,“既然如此,那為什麽當初逃離木城之前,你要替我擋下那千萬箭雨,落得個鮮血淋漓的下場。”
“……”
男人腳步一頓,卻沒回頭看他,只是停了一瞬繼續往前走,懶洋洋地聲音從前方傳來。
“那時修為尚未恢復,反正死不了,擋一下也無妨。”
謝厭七道:“你若當時不擋呢?”
“不擋你就會死。”
謝厭七不說話了,只是看著逐漸遠去的張不問,眸光閃爍。
口口聲聲說些道理,可回想起之前的樁樁件件,他卻覺得張不問對他很好,好到他都不知道怎麽去回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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