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查看阮成滔的傷口,不算深,又探了探鼻息,確認他只是暈過去了,讓另外幾個人送他去私人醫院。
“給他醫,把他看守著。”
他最後再看向連沛,沒忍住給了連沛一拳:“我不提阮願,你就不管不顧了是不是!”
連沛從小沒少打架,見血也是常有的,留學期間,他還經常去看地下黑拳,那裡才是弱肉強食的天下。
所以他不會因為這點事嚇破膽,也沒覺得自己喪失了理智。
只是,他更在意阮願怎麽想。
“好了,接下來的你別管了。”路昇指著他,“我給你善後,但你應該清楚,這件事你要瞞過連叔他們是不可能的。”
連沛也出了汗,額間的頭髮濕了,他喘著氣,又狠戾,又狼狽:“關他們什麽事,連遠山都不認我這個兒子了。”
路昇心裡清楚,連遠山就連沛一個兒子,不過是等著連沛低頭,怎麽可能真的不管他:“你就強吧。”
“我走了。”路昇說,“你可欠我不止一頓酒錢了。”
連沛把臉埋進手心,殘余的邪氣還在胸膛遊走。
電話鈴聲響起,他不想接,他現在不想和任何人說話。
但對方堅持不懈地撥打,連沛拿出手機來想關掉,發現屏幕上閃爍著阮願的名字。
阮願不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麽,電話被掛斷了,他一顆心提起,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方才有多自私。
他口口聲聲要和連沛分清楚,卻在要緊的關頭被恨蒙蔽了,想要連沛替他出頭。他憑什麽?
他攥著手機,電話終於被接通:“連沛,還好嗎?阮成滔怎麽樣了?”
連沛:“……被路昇帶去醫院了。”
“那你呢?”阮願問,“能回來了嗎?”
連沛“嗯”了一聲,他此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卻又不想掛電話。
世界仿佛陷入安靜,過了許久,阮願才說:“謝謝你。”
“我不是為了讓你謝我。”連沛沉聲,“我只是想這麽做。”
阮願:“可你是為了我才……”
“為了你,也是為了我自己。”連沛說,“因為只有你不做噩夢了,我才能睡個好覺。”
阮願咬著唇,眼眶灼熱,臉上已是淚漬斑斑。世上有一個人,為了他的痛苦而痛苦,心是肉長的,阮願不可能不感動。
可第一次踏入一條洶湧的河流,僥幸得以離開,他還敢踏入第二次嗎?
連沛回到家,先是去客房的浴室洗了澡,才走到了臥室門前。
已經快要十二點了,不知道阮願有沒有睡覺,會不會打攪。
阮願聽到了他的腳步聲:“進來,我們聊聊。”
他已經收拾好心情,將臉也擦乾淨了,看不出先前的失態,只是眼睛稍微有一點紅。
連沛也將一身戾氣收回,他穿著家居服,洗了的頭髮吹得蓬松,和兩個小時前判若兩人。他推開門,坐到沙發上。
阮願:“阮成滔的腺體……”
連沛:“壞不了。”
那點程度頂多造成一些損傷,不足以解他心頭之恨。
“你不應該這麽做。”阮願眼睫顫動,“哪怕過去不會過去,未來它也會來,你要考慮後果。連沛,以後不要這麽衝動行事了。”
連沛梗著脖頸:“我不是衝動,我也不會後悔,有什麽後果,我擔著就是。”
阮願說:“但我不想你擔著。”
連沛目光灼灼:“所以你是不是在擔心我?”
阮願認真地看向他:“是,我擔心你,事因我而起,我怎麽可能不擔心。今日換成其他人,我也一樣擔心。”
阮願:“我很感動,可感動不是心動,在感情裡不能……”
連沛聽不下去了,他站起身:“我說了,我這麽做不是有所企圖,不是為了讓你感動!更不是讓你因為感動而回到我身邊!”
“我沒想勉強你!沒想挾恩圖報!你也不要有什麽心理負擔。”他最不想聽到的,就是阮願的拒絕。
但他要的不只是和阮願重新在一起,他要的是阮願喜歡他,像過去喜歡他一樣,繼續地喜歡他。
可阮願還會喜歡他嗎?
紅色的血絲在連沛的眼球擴散,像蜘蛛的網,阮願疑心自己再繼續說下去,他又會哭。
他現在信了連沛是真的喜歡他,可他卻說不出他對連沛是什麽樣的感覺。
他們之間,有太多理不清的因果,太複雜了。
連沛不想再在這裡聽到他不想聽的話:“我走了,你早點睡。”
話這麽說,可這一晚的不平靜縈繞在兩個人的心裡。
阮願無法入睡,在床上躺著,腳踝又不舒服,越發煩躁。
他借著右腿的力來到了窗邊,想吹吹風。別墅區的路燈還亮著,周圍的景是他所熟悉的,但仔細一看,發現和以前也有區別,不知是誰在草叢裡搭了一個貓窩。
事物在改變,人也能改變。可是,現在距離他離開才過去了不到三個月,過去四年沒能改變的,真的能夠在短短兩三個月的時間裡變得不一樣嗎?
在三樓的客房裡,連沛站在陽台上,和阮願望著同一輪月亮。
他點燃一根煙,指腹摩挲著打火機的滾輪,煙圈虛渺。
如路昇所料,連遠山嘴裡說著沒有連沛這個兒子,私下卻關注著他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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