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看著他狼吞虎咽的樣子, 優哉遊哉地說:“徒弟啊, 等老道在唐也混個天師、國師的名頭,那時你就有吃不完的肉了。”
小徒弟不知道天師、國師是什麽,只知道能吃肉是最好的,道:“師父對我最好了!”
老道被小徒弟捧得飄飄欲仙,隨後突然眼神一定,道:“見鬼了。”
官道上, 居然又有那一黑一白兩個人影往前走著,他們看似走得不疾不徐, 但居然比他們的馬車還要快。
老道趕緊握緊韁繩, 腦子裡瘋狂回想著自己看過的那些經書典籍,想著這到底怎麽回事。
他們從泗州穿過宿州、潁州到達上蔡, 花了一個多月時間。
他們是先架驢車,後換的馬車。
一個月前便在泗州官道上見到過這兩道人影, 半個月前還未換馬車之時也在路上看到過這兩個人影,怎麽現在換了馬車後還能見到這兩個人影。
是老道之前處理過的怨魂纏上他們了?
還是仇家驅使陰魂報復?
亦或是撞煞了?
老道聽過有人在路上撞煞的傳聞, 但這兩道人影又不像。
總不能是他大限將至,黑白無常提前來鎖魂吧?
老道越想越糊塗,趕緊停下馬車,原地掉頭回了上蔡城。
他決定不架馬車了,直接換一匹良馬,如今距離長安還有差不多一半的路程沒趕,快些趕到長安算了。
老道重回上蔡城換了匹駿馬,帶著小徒弟重新上路,這回卻沒見那兩道人影。
憂心忡忡的老道策馬飛馳、星夜兼程,逼得小徒弟練出了一手抱著老道士的腰,在飛馳的駿馬上睡覺的功夫。
終於,在又趕了二十天路後,老道士在深夜隱隱看到了長安城的城牆。
他大喜過望。
這一路他終於沒再見到那兩人。
今夜他們入不了城,幸好老道士在長安郊野找到了一座半已傾頹的野寺,他松了口氣,叫醒了小徒弟,道:“今夜我們暫宿於此,明日入長安城。”
小徒弟懵懵懂懂點了點頭,跟著老道長下了馬。
此時已過夜半,四周眾響漸寂,老道推開門,入目還是那一黑一白兩道人影。
老道登時眼前一黑,當即腳踩禹步,急急咒曰:“吾朝太上,忽逢神將。教吾殺鬼法,授吾斬鬼方。上帶太素符,收攝諸不祥。吾含天地之正炁,咒破邪鬼之殃。咒神神自死,咒鬼鬼自亡。急急如律令![注]”
咒畢,無事發生。
何不見奇怪得看向這個突然闖進來的老道士,他嘴裡誦的確實是道家的伏魔經,但他毫無修為法力,誦這些有什麽用?
而且他們兩個也不是邪鬼,對他們誦什麽?
何不見與老道四目相對,一時無言。
老道見不起作用,膝蓋發軟,但還是強撐著行了一禮,道:“福生無量天尊,不知二位是何方神聖,為何纏著老道和徒兒。”
何不見本來還有些疑惑,越荒州給他傳音道:“一路西行,我們曾三次碰見他們。他們從驢車換馬車,又從馬車換了駿馬,今夜又在野寺遇見我們。”
何不見聽了有些哭笑不得。
他與越荒州沒有用遁法,一路上一時像凡人那樣步行,一時在施展“輕功”穿越無人的森林荒山。
行進的速度大致相當於普通人騎馬趕路的速度。
本來這老道如果一直趕驢車,他們根本不會三次遇見。
結果這老道從驢車換到馬車,又從馬車換到駿馬,趕路速度越來越快,才會接二連三碰見他們。
“道長何必多禮,什麽叫纏呢?我們能接二連三碰見,算是有緣。”何不見笑著道。
天上浮雲飄動,月光自雲間縫隙泄露出來,又穿過窗牖照在何不見與越荒州的臉上,浮光遊動間,讓那老道看到兩張英俊年輕的面龐。
老道定睛一看,覺得這兩人確實也不像邪鬼,可這次他可是換了良馬日夜兼程,這兩人居然還在他前面趕到了野寺。
不是邪鬼,難道是山精野怪?
老道擋住自己的小徒弟,問道:“那二位又是如何趕路的,竟然能比良馬還快?”
何不見眼都不眨地說:“嚇到道長了吧,我們師兄弟二人自小習武,練得一身迅如飛鳥的輕功。我們來長安有急事,在官道上不敢太過,但在無人處便施展身法,以輕功趕路。”
原來如此……
老道松了口氣,道:“真是抱歉,老道周遊天下,見多了邪怪之事,一時誤會兩位小友了。貧道北山老人,不知二位小友怎麽稱呼?”
“何不見,這是我師弟越荒州。”
北山老人點點頭,折回去從馬上解下行李,在地上給小徒弟鋪了個墊子,隨後點了盞燭燈,拿出乾糧給小徒弟吃。
此時夜已深了,小徒弟吃了兩口又沉沉睡去。
這間野寺,何不見進來之前大致看過,發現這寺廟曾經規模不小,只是不知何故已經荒廢了。
如今他們住的這間是寺廟的偏殿,偏殿中只有一尊石雕佛像,但怪異的是這尊佛像斷了首,佛頭被放在蓮台前。
不知這佛像到底放置在這裡多久,佛像上滿是時間流逝遺下的風化痕跡,連佛首的五官都模糊了。
何不見還有些奇怪,石料比木料堅固得多,連石料都風化成這個樣子,怎麽這偏殿居然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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