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堅固的屏障僅僅隻阻擋了他一瞬, 就漸漸軟化。
何不見感覺自己的神魂宛如穿過了某種柔軟的膠質,緊接著驟然一輕,猛地進入到了另一個世界。
他仿佛化身為了一縷清風,又似飄蕩的浮雲,翱翔在一片昏黃混沌的世界裡。
下方就是一望無際的荒蕪大地。
這片無垠的土地不僅毫無生機,還有近三分之二的地域四分五裂,裂隙中彌散著紫色的煙霧。
紫煙與大地接觸,不斷發出滋滋的腐蝕聲。
剩下的地域則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金光, 金光勉強抵擋著紫煙的擴散。
那就是殘留的毒嗎?
這裡也太荒涼了一些。
何不見心念一動, 無形的意念下落,化為一場血雨。
雨滴由小漸大,落入裂隙之中,衝刷著紫煙。
在這場血紅色的雨中,沒有被紫煙腐蝕的大地上金光大放。
金色光芒幻化為一隻拖著流光組成尾翎的鳳鳥,向著四分五裂的大地衝去。
金光與血雨交融, 反攻紫色煙霧。
紫煙迅速消散,與此同時, 四分五裂的大地開始慢慢合攏。
雜英芳甸間, 何不見發中垂下的血絲攀著他的手臂一路向下,穿過他左手腕上的珠鏈, 爬過他摁住越荒州的手,纏在了越荒州的手臂上。
越荒州眉緊緊皺著, 臉上露出些許忍耐之色。
神魂交融的感覺很奇妙,仿佛兩人就是一人, 又仿佛一人分化為了兩人。
何不見與越荒州的意識糾纏在一起,神魂力量不斷膨脹,緊接著,一聲清越的鳳鳴自意識深處響起。
膨脹的神魂力量仿佛漲破了某層紙,一些陌生的記憶衝入兩人的腦海。
何不見與越荒州頓時“醒”了過來。
“這是……蜃樓幻境?”何不見直起身,不敢置信地喃喃道。
他下意識抬手想撈一縷頭髮看看發色,卻發現自己的左手與越荒州的手臂捆在了一起。
他一抬手就連帶著越荒州的手臂也抬了起來放在了自己的頭髮上。
下一刻,纏著兩人手臂的血絲一點點失去顏色,化為了正常的烏黑發絲。
周圍的小溪、河流、草甸如雲霧般消散。
在最後一刻,越荒州通過玉佩傳音給了寒松夜,告知他這個世界是一場幻境。
……
洞府內,原本默默冥想的寒松夜接到傳音皺了皺眉,他放開靈識探向小溪邊。
結果靈識捕捉到的畫面讓他大為震驚。
何不見把越荒州壓倒在了草甸中。
緊接著兩人的身影一同消失了。
這……
“我不是在做夢吧?”
如果說寒松夜一開始覺得越荒州給他的傳音有些莫名其妙,在看到那一幕後,他居然有些信了。
寒松夜飛身而起,落在小溪邊,用靈識仔細探查著周圍環境,陷入了沉思中。
……
何不見與越荒州周圍的景象消散後,他們重新出現在了幽暗的海底。
“已自動存檔。”
系統冷不丁的一句話讓何不見回過神來,他發現自己正騎在越荒州的腰身上。
越荒州正睜著眼,默默看著他。
何不見怔了一下,然後慌忙從他身上下來。
站起身後,何不見的靈識掃了一遍周圍環境。
他們重新出現在了水晶宮不遠處的海底,周圍滿是顏色鮮豔的珊瑚。
可惜往昔繁華熱鬧的珊瑚之間,卻見不到一個海族。
這片海域仿佛變成了展覽用的玻璃生態缸。
何不見盯著那些珊瑚,捋了捋自己的回憶,隨後他在心中發出一輪又一輪的慘叫。
啊——啊啊啊——
他他他,他做了什麽啊?
等等。
何不見猛地轉頭問越荒州:“你靈魂中殘留的毒徹底清除了嗎?”
越荒州閉了閉眼,點頭,道:“清除了。”
何不見這才又轉頭看向珊瑚,繼續在心中慘叫。
還好還好。
如果他幹了這樣的事,結果越荒州靈魂中的毒還沒清除,那就是虧上加虧,虧到他恨不得閉關個百八十年的,不出來見人了。
但解決了的話,就……還算值得。
何不見平複心情,還是不敢轉頭看越荒州,找個了話題,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好像恢復了正常修為,不再是魔道功法。”
“那個世界既然是幻境,從幻境中脫身,我恢復正常也是合理。但你靈魂中毒素清除一事,為何能從幻境帶到現實裡來呢?”
越荒州也不清楚,他道:“水晶宮。”
“對,或許只能去問水晶宮。”何不見道。
說著,何不見施了個法決,將自己散下來的頭髮用玉冠束好。
原本幻境中的白衣也換回了原來的墨色法衣。
隨後何不見回頭與越荒州對視一眼。
越荒州細細看著這張臉,神情間沒有了幻境中那股豔而戾的逼人之態,多了幾分溫和,是他熟悉的模樣。
“師兄,”越荒州先開了口,他低低道,“多謝師兄。”
何不見微微仰著頭,看著他那張輪廓分明、英俊得有些鋒利的臉,不由得回想起這些年的經歷。
何不見突然展顏一笑,旋身正視越荒州,突然道:“我若有前世,想必是空中一朵飄蕩的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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