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普通煉氣期修士,哪怕他沒有有意識地運轉靈力,靈力也會默默進入這些細微傷處和虧空之處,融入血肉間,這當然也是好事。
而何不見由於汲取過玉晨精氣,他體內彌補細微損傷和虧空的不是靈力,而是玉晨精氣。
玉晨精氣自太陽而出,帶著至剛至正的純陽之氣。
此時玉晨精氣與金丹內五元歸一形成的純陽一氣彼此契合、互相促進,補足了何不見根基的,大大加快了何不見外煉四肢、內煉五髒的進度。
盡管如此,要完成外煉四肢、內煉五髒,何不見預計少說也要三十年。
正所謂“無醜陋真人,少衰弱神仙”,在晉元嬰這一步,修士以純陽之氣煉形。
對於一些耗費六七百年才修至元嬰的修士來說,這一步能讓他們返老還童。
對於一些先天形貌有缺的修士而言,這一步還能修補天生的一些畸形缺陷。
當然也有些修士對自己的外貌不太在意,或在某個年齡階段停留太久而習慣了那個年齡階段外貌,也可以維持自己期望的樣子不變。
煉形完成後,體輕可履風煙,骨堅可齊天地。
昔日衰朽之姿,煉之端正。昔日枯槁之形,煉之紅潤。
拋卻俗狀凡骨,自此後換骨易形、永耐寒暑,才有了仙家形貌。
隨後,當煉形畢,純陽一氣流轉全身,還於金丹中。
此刻抱元守一,便可“丹華流液,碎而成嬰”。
何不見搬運純陽一氣煉形之時,也有一股金光自他體內透出,猶如金蛇遊走。
越荒州離開了紫虛殿後,返回了紫藤小築,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他沒有再坐在秋千上,而是一撩下擺,貼著何不見垂下的腿盤膝坐下。
他召出斬淵劍,注視著劍身,握緊了劍。
劍塚論劍,他要去。
師兄出關之時便是元嬰了,而他才剛剛金丹四元。
他既無師兄的百脈通玄靈體,又無師兄的悟性,他只有手中的這把劍和胸中的這顆道心。
他怕自己跟不上師兄的腳步。
……
四年的時間不長不短。
這四年裡,越荒州除了在紫藤小築修煉外,還受邀前去給內門弟子講道。
作為太無宗裡少有的劍修,越荒州其實也沒什麽能教他們的,就跟他們過了幾招。
一次講道過後,內門弟子再見到他都忍不住屏息凝神,恨不得繞道走。
紫藤小築內,反倒是迎來了一個越荒州預料之外的客人——趙平之。
趙平之靜立於紫藤小築外,他已經通過同門玉佩傳達了拜訪的來意。
此時他仰望著幾乎將整個小築包裹承托的紫藤,心中驚歎。
紫藤這樣並非靈根的普通靈植,竟也能有這樣的繁茂盛勢。
這時,紫藤拉開了門,擺了擺藤蔓,對他做了個請的動作。
趙平之深吸口氣,又徐徐吐出,對紫藤道:“麻煩了。”
說完,他端正衣冠,鄭重地邁步走入紫藤小築。
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秋千上閉關的何不見,還有盤膝坐在地上的越荒州。
“荒寂真人。”趙平之恭敬道。
越荒州衝他點點頭,道:“何事?”
趙平之道:“前些日子真人在內門講道,指點諸位弟子,在下也受益良多。”
“只是在下心中還有些疑惑,因此前來拜訪,實在冒昧。”
越荒州垂下眼瞼,扔出一個字:“說。”
“距我拜入太無宗,也有將近一甲子了。”
“與我一同拜入太無的弟子,有死於遊歷和與他人爭鬥中的,有遲遲未能突破築基離開宗門回到家族的,也有已經成為真傳弟子的。”
“當年我便是那一輩弟子中年歲偏大的,我修道晚,又自知資質平庸、悟性更是平庸,論悟性不及已成就上品金丹的姚夜綠師妹,論資質不如衛妙含師妹、穆建明師弟……”
“時至今日,我還剩不到十年,就到百歲了,卻還是築基中期修士。”
趙平之一貫儒雅沉穩的面容上,浮現出了迷茫和遲疑。
“如今我臉上多了皺紋,也明顯感覺到氣血不及之前旺盛。”
“之前真人拔劍指點我們之時,更是讓我看到了自己與金丹期之間的差距,我……”
“真的能在三百大限到來之前,突破金丹嗎?”
越荒州聽完,抬眼凝視趙平之。
那一瞬間,目光雪亮如劍鋒。
向另一個人剖開自己內心,將自己的不甘、迷茫和猶豫完全展現給另一個人看,這需要何等的勇氣。
趙平之卻做到了。
趙平之越荒州鋒利的視線下,不知不覺額頭上沁出一層冷汗。
之前天火嶺一戰,趙平之與其他三人圍觀了後半場。
他受益良多的同時,又感到了絕望。
因為他清楚地感知到了自己與這兩位被稱作天驕的師叔祖之間的差距,清楚地感知到了自己的平庸與無力。
更清晰地感知到了金丹與築基境界間的天塹。
上品金丹,是那樣的可望而不可即。
他這樣一個平庸之輩,怎樣才能成就上品金丹呢?上品金丹都成不了,何談大道?
他壽元已過三分之一,要不要放棄追求上品金丹,而是從現在開始攢善功,以期之後跟宗門兌換丹藥,結個中品金丹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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