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彈用完了。”樓星赫小聲羞赧地說,“總共四發子彈,我在決賽區淘汰了四個,因為剩下的基本都是高等級哨兵,我不敢上去近戰,所以就只能這樣了,不好意思啊……”
‘遂徊’無法回答他,兩對來自不同靈魂的目光在遂徊翡翠色的眼球中交匯,同時看向表現出不好意思的樓星赫。
亞岱爾呆呆地看著眼前這一切,不可置信結果居然是這樣,他想過他可能打不過遂徊,也料到了詭計多端的應主席大概率會從他的兩名哨兵隊友下手,但他絕對沒有想過他居然會被一名普通人乾掉!
這是莫大的恥辱,簡直要比輸給遂徊還要令他無法接受。他歧視低等級的特種人,嫉恨有錢人,厭惡當權者,更瞧不起的是那群什麽也不是的普通人。
遂徊是S級插班生,應帙是A級攻擊型向導,你呢?你算是個什麽東西!
亞岱爾垂在腿側原本打算去扯遂徊出局信物的右手猛地攥緊,目光直勾勾落在樓星赫沒有防備的脖頸上,脆弱而光裸,怒火燒幹了他的理智,令他不顧後果地抬起了手,直直衝著樓星赫的後頸抓去。
就在亞岱爾指尖都觸碰到黑發末梢的瞬間,一隻手死死攥住了他的手腕,遂徊手臂不受控制地發抖,艱難地眯起眼注視著亞岱爾,不知道究竟是哪個靈魂操控著他開了口,咬緊牙關:“你瘋了……?”
亞岱爾一愣,陡然撤力,瞳仁為自己鬼使神差的念頭不住震顫,後怕地出了一身冷汗。
樓星赫並不知道他在無知無覺的時候半隻腳已經踏上了鬼門關,他將遂徊的胳膊往肩頭一搭,還以為亞岱爾是不服氣還打算偷偷背著監控器扯他們的信物,轉身警告道:“你已經淘汰了,不要搞小動作作弊。”
“……”
松鼠向導藏了五天的兩發袖珍弩箭全都消失得莫名其妙,他簡直氣得頭暈腦脹,想要手撕應帙泄憤。前面好歹還是被哨兵擋住了,後面那團火是怎麽回事?是應帙利用物資箱裡的火柴和碳做的小機關?
正疑惑著,他突然察覺變異象倒地之後,應帙和耿際舟也全都跟著摔在地上,過去好一會也一個也沒能爬得起來。他怕是有詐沒敢立刻上前,但也忍不住緩步朝他們那邊靠近。
就在他即將看到應帙和耿際舟臉的時候,腳下倏然又是一陣地動山搖,松鼠向導心想著果然是詐,連忙轉身撤退,可他又猛地察覺震感反而在後方,而且腳下震動越來越強烈,像是地震,又更像是雪面底下有什麽巨大的東西即將破土而出。
他嚇得接連後退,大聲喊著他的哨兵的名字,很快,哨兵踩著開裂的雪地飛快朝他靠近,一把抱起他就往安全的地方跑去。
“糟糕,他們——”松鼠向導看到應帙和耿際舟癱倒在原地,開裂的地面已經蔓延到他們腳邊,哨兵也跟著轉過頭,幸好這時阿普頓和艾勒雙雙返回,一人撈起一個,也顧不上什麽倒著抱和腿拖地之類的細枝末節,匆匆往遠處狂奔。
至於遠遠觀戰的10號向導,早就不知道騎著驢跑到哪裡去了。
應帙被顛得兩眼發昏,本來意識就劈成兩半,還塞了一半遂徊的靈魂在他身體裡,眼前滿是重影,再加上被艾勒倒著掛在背後,他閉上眼睛恨不得當場赴死。
“藥。”耿際舟在阿普頓背後艱難道。
“什麽??”阿普頓大叫。
“藥……”
“你要什麽???”
“……”
……
樓星赫和遂徊處於震感的中央地帶,腳下雪地瞬間開裂,他們齊齊失重向下栽倒,砸在了從地底下冒出來的東西身上,被馱著往高處速升,又因為站立不穩一路向下在碎雪和碎石上翻滾。
樓星赫死死拽住遂徊的衣服,滾了不知道多少圈一直到砸在了一個雪坡上才悶哼一聲停了下來,他眼前發黑,緩了許久才重新睜開眼,目光所及處,一個長著巨大門齒的怪物從底下冒了出來,甚至比變異象還要高上一截,如果忽略它奇怪的長相和皮膚,就像是一頭巨大的白色鼴鼠,它的爪子尖銳,正是方便攻擊變異象的腹部。
變異鼴鼠尖長的鼻子飛快地嗅聞著,飛速鎖定了樓星赫、遂徊和亞岱爾所在的方位,它體型巨大,但刨地移動的速度奇快,樓星赫驚恐地彎腰抱起無力移動的遂徊,但面對這樣的怪物,即使他一個人都難以逃脫,更何況還要帶上一個隊友。
亞岱爾人已經踏出去一步,又咬著牙返回抄起遂徊的另一條胳膊,帶著他們一起向外逃。
巨大的陰影從上方罩住這三個人,冰雪從上方細細簌簌降下,帶著變異獸獨有的腐朽氣味。
——逃不掉了。這個念頭同時降臨在樓星赫和亞岱爾的潛意識中。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道悠長而遙遠的鯨鳴倏然穿透了眾人的耳膜,仿佛來自海洋的最深處,穿透了歷史的長河,攜帶著令人為之震顫的力量從天而降。
遂徊感知到什麽,抬起頭,就見一隻碩大的藍鯨出現在半空中,一尾鰭扇過變異鼴鼠的腦袋,將它甩回了剛才鑽出來的洞裡,緊接著,藍鯨又悄然化作腥鹹的海水,混著雪一起無聲無息地落下。
一個高大的人影出現在三人身前,一襲筆挺修身的白色向導工會製服,攏著厚重的絨披風,並不適合大幅度的動作,隻適合坐在辦公室裡悠閑地開會講話,系得一板一眼的領帶上方,黑色的長發簡單束起,除此之外,這人最為標識性的特征,無疑是那一雙槿紫而深邃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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