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琛雲伸手接過,放下,看著金竹,皺眉開口,“你的臉色很不好,我和你師傅,還有張神醫都談過了,他們都說你的情況不是很好。三郎,你到底是得了什麽病?你姐姐知道嗎?佑安知道嗎?”
“我姐姐肯定知道,佑安他大概知道一些。我不想說,是因為這真的沒什麽,就是好不了,反反覆複的,挺折騰人。”金竹說著,單手托著下巴,看著對面的唐琛雲,微微挑眉,轉開話題,“唐老大,你這麽晚都趕來見我,一定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吧。”
唐琛雲見金竹轉開話題,顯然是不想談論他的病情,罷了,回去再問問寶蘭好了。
“我來,是想問你,關於佑安,你作何打算?”唐琛雲直接開口問道。
金竹一怔,佑安?
“你知道他對你的心思,所以,身為他名義上的父親,實際上的舅舅,他的長輩,我必須來問問你。你作何打算?”唐琛雲繼續問道,直截了當,毫無半點婉轉。
作何打算?他能作何打算?
金竹苦笑一聲,又長歎了一口氣。
第95章
入夜後的金陵, 皇城,金光殿,歷代大楚皇帝居住的宮殿。
“老元帥……就是這麽說的。”站在殿中的寧王說著, 又歎了口氣, 看著背對著他, 站在大殿門口的男人,他的兄長,如今的大楚皇帝崇光帝, “陛下,老元帥如今也就只剩下佑安了,他心灰意冷,對趙宋兩家心懷怨恨也是常理。”
“他不只是怨恨趙宋兩家, 他也恨著我們皇室。”崇光帝平靜的說著。
寧王一時語塞, 垂下眼,半晌, 才低聲開口, “他恨我們,也是常理。”
“但他是唐家的老元帥, 當年唐家對我們大楚立下的誓言,他從未忘記過,所以,他縱容佑安,也不理會朝堂。”崇光帝歎息著說道。
“陛下……老元帥如今這樣, 也好,北越那邊很快就可以穩定了, 到時候,佑安回來, 我會和他再談談,讓他做事收斂一些。”寧王低聲說著。
“不必,由著他吧。”崇光帝仰頭看著黑夜,低聲說著,“老元帥與你說的話,不單單是表明他的恨意,也是在讓我們放心。佑安行事放縱一些,也是讓我們放心。”
寧王一怔,放心?
“老元帥已經不信任我們了。他故意縱容佑安,就是讓佑安行事上不夠完美,暴戾一點,殺戮多些,一個不夠完美的佑安,才能讓我們放心。”崇光帝慢慢的說著,帶著幾分複雜和苦澀,“可是……這般做法,卻是讓我虧欠佑安更多!”
寧王張了張嘴,又慢慢的閉上了。
“你知道,今晚宮門關閉之時,趙霖做了何事嗎?”崇光帝突兀的轉開話題。
寧王皺眉,“難道他把慶公公綁縛送來了?”
崇光帝嗤笑一聲,冷冷開口,“不單單是他,宋家的老匹夫也是一樣,跪在宮門前,哭著說要辭了大相公之職!”
寧王冷笑,“他們還真是好打算!”
“明天……就看他們能給朕出什麽籌碼吧。”崇光帝慢慢轉身,一步一步的走向殿中的那高高的龍椅,“十年前,他們逼得朕只能困於這龍椅之上,如今,朕倒是要看看,他們是怎麽將自己作繭自縛!”
到了此時,崇光帝才自稱為朕,此時,在寧王跟前的,是大楚的皇帝!
於是,寧王跪下,恭敬拱手。
*****
而此時的虞山,小山莊中。
“……如果你不知道該作何打算的話,我倒是有一個想法。”唐琛雲看著金竹沉聲說道。
金竹微微點頭,坐直,挺直背脊,認真看著唐琛雲。
“你知道我和你大姐姐的事……當年我失約了。”唐琛雲開口了,卻突兀的說起了當年。
金竹愣了愣,但也沒有開口,依然認真專注的聽著。
“我回家後,立即稟報了父親母親,說我要娶濰城金家的大姑娘。此生非她不娶。”唐琛雲說著,聲音有些沙啞,壓抑著什麽。
“但我父親苦笑一聲,說起了宮中的貴人在幾天前派人來暗示了一下,先帝的女兒練玉公主要我做她的駙馬。”唐琛雲說到此處,聲音裡透出冷意,“那個練玉公主是個張揚跋扈之人,她若是知道我看中了金家的女兒,必定會不惜一切的毀了金家,父親說可以暫時幫我壓下婚事,但我不能再提與金家的婚事,說我若是提了,便是害了金家。眼下,我只有遠赴漠州,以練兵打戰為由,推辭婚事。”
金竹有些恍然,哦,當年是這樣啊。
“但如此還是不夠,我便在漠州故意傳了些謠言,說我在漠州流連花叢,風流韻事有多少等等,且回家之後,我妹妹,佑安的母親剛好誕下了雙生子,為怕趙家殺死另一個雙生子,便偷偷的送來唐家,我便充作我的嫡子,由此,練玉公主終於放棄了我,在現在的皇帝陛下強硬干涉之下,她只能下嫁了宋家。”
說到此處,唐琛雲端起茶杯,盯著茶杯裡的盈盈茶水,想起了那雙柔和的盈盈眼眸,那雙他一直藏在心裡的眼眸,如今卻是帶著幾分冷意漠然的看著他。
“那時候,你應該來濰城的。”金竹想了想,低聲說道。
“沒有機會了。”唐琛雲說著,“我來濰城之時,她已經上了花轎。”
——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他只能壓抑滿心的痛楚,回轉了漠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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