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遠之說完,轉身就出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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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明山中,唐震端著熱好的粥,遞給神色木然的唐明之,一邊說著,“吃點,吃不下也要吃了。你總不願母親死了還得擔心你吧。”
唐明之沉默了一會兒,慢慢的喝了幾口。
唐震一旁看著,歎了口氣,抬手摸了摸唐明之的頭,“我答應過母親,要照顧好你,等七日後,你隨我回並州去。”
唐明之抬眼看向唐震,唐震是庶長子,在母親尚未生下他的時候,唐震就是家裡妾室所生,那個妾室本是唐迅雲的大丫鬟,生了唐震後,就自縊死了。唐震就被母親接到了自己的院子裡,從小,他們就是一塊長大的,唐震年長他兩歲,處處忍讓,照顧,保護。
“母親什麽時候和你說過的?”唐明之低聲問著。
“我離家去考試的時候,我跟母親提過,唐迅雲不對勁,他在外頭養的外室不簡單。母親就跟我說,若有萬一,讓我務必要照顧好你。我答應了。”
“那你,那你這次怎麽沒有回來!”唐明之忍不住,聲音哽咽帶著幾分委屈。
——若是唐震回來了,母親,母親說不定不會死!唐震會救他們!
唐震沉默了一會兒,抬手握著唐明之的手,低聲開口,“我要回來的,是母親不讓,我回來過,在你被誣陷後,我馬上就趕了回來,但母親趕我回並州,她說,若有萬一,我得活著,做為你最後的退路!”
唐明之一顫,最後的退路?母親,母親……為他安排考慮的這麽周詳……
唐明之忍不住靠向唐震,被唐震摟著,放聲大哭了起來,唐震也不由眼眶泛紅,緊緊的摟著唐明之。
他們雖然父不慈,可是,他們的母親卻是最為慈愛,睿智的人。
等唐明之哭著哭著睡著了,唐震將唐明之抱上簡陋的床榻,蓋上他帶來的厚厚的被褥,蘇州唐家那個地方,明之不願再踏入,他也不喜,雖然這裡只是茅草屋,很是簡陋,但明之現在需要的也是這麽一個安靜的無人打擾的地方。
蓋好了被褥,整理好東西,唐震拿著香走向外頭的墳墓。
走到墳墓前,見墳墓前負手而立的俊美白衣青年,唐震忙跪下,恭敬做禮,“拜見閣主!”
“起來吧。不必拘束。”唐遠之擺手說著。
唐震站起,恭敬躬身拱手,低聲開口,“此番,多謝閣主援手。”
他趕不回來,又不能回來,情急之下,給閣主寫了封求救信,隨後,他的被逐出家門的姑姑姑丈就都來了。金陵唐家的奉老也來了,他便知道,明之不會有事了,但沒想到……唐迅雲這般的喪心病狂!
“不必謝我。”唐遠之開口,掃了眼墳墓,淡淡開口,“要謝的話,就謝燦燦吧。”
燦燦?金家三郎?
唐震恭敬應下,“是,定當登門拜謝。”
“燦燦做事也不是為了你們的感謝,他事忙,你們不必去打擾他。”唐遠之說到這裡,轉開話題,“你在蘇州多年,對白衣鬼面軍可有所了解?可有聽聞鳳主之名?”
唐震神色凝重起來,拱手說道,“閣主,此前閣主與我通信提及白衣鬼面軍,七人氏族,以及鳳主之名後,我便小心留意,找到了一些東西,之前閣主說過,決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我便一直藏著。”
說到此處,唐震脫下袍服,拆開袍服,小心翼翼的拿出袍服裡的油皮袋子,又拆出裡頭的信,雙手呈遞給唐遠之,“閣主,這是我從唐迅雲經常去的茶坊裡發現的東西。”
唐遠之接過,打開,是一副畫,有些模糊,但是畫裡是一棵巨大的樹,四周是花海,還有鳳凰展翅飛翔……這是起源之地……唐遠之的臉色陰沉了下來。
“唐迅雲經常去的這個茶坊,和茶坊主人相談甚歡,有一次,我見唐迅雲走了,那茶坊主人轉入了後院的一個小閣樓,我常常見他上去待好久,我就點了把火,燒了茶坊,趁著混亂進入那小閣樓,就看到了這幅畫,我把畫藏在身上帶走了,那茶坊主人被人救出來的時候,死命的喊著畫,這畫應該對那茶坊主人來說非常重要了……”
“的確是非常重要的東西。”唐遠之微微點頭,壓低聲音,開口說道,“此事務必保密。”
“是。”唐震拱手應下。那茶坊主人已經查出來了,似乎是夷族奸細,但在被抓後,就當場自縊了。
唐遠之收起那副畫,轉開話題,“唐明之如何?”
“剛剛大哭了一場,想來醒了後,會好些。”唐震低聲說著。
“他若是好了,你讓他去韋州,跟著蘇煜。天一閣除了閣員,備選閣員外,還有記錄文書,你讓他去做蘇煜的記錄文書。忙起來,他就不會想太多了,至於你,待他去了韋州,你也該回到並州,並州科考結束了,並不代表科考改革的結束,你需與我的老師和竹林七老們一起做好複盤總結。並做好明年其他州府科考的準備。”
唐震心頭一震,這是將大楚科考的事情交予他了?但唐震猶豫了,並沒有馬上應下。
唐遠之盯著唐震,淡淡開口,“可是不放心唐明之?”
唐震垂首拱手,低聲開口,“還請閣主見諒,待並州複盤總結,可否準許我前往韋州?我實在不放心明之一人前往韋州。”
唐遠之盯著唐震,慢慢點頭,語氣裡透著意味不明,“天一閣並沒有強令的法則,你若無違法,提出休假,我自然會應予,但是,唐震,你考慮好了嗎?大楚科舉改革將是未來名垂青史的大事,而你,將來必然是天一閣不可或缺的一員,榮華富貴唾手可得,你可真的要錯過這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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