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王因為跟齊家的姻親關系,卻是知道這件事的。
不光如此,之前為了同他一起合作,齊弼還告訴了他,其實齊煙入宮之後,一直在給正平帝喂食成癮的藥物,造成了正平帝多年來對這種藥的依賴。
齊煙去世之後,人人都以為,齊家受到眷顧是因為齊貴妃得寵,又有兩個皇子的緣故,卻不知實際上一切全賴於皇上的藥癮。
獻王沒有說話。
齊弼也不催促,耐心地執起小火爐上的茶壺,為兩人各自滿上,又拿起自己的一杯,慢慢啜飲。
“好。”
終於,獻王下定了決心,但吐出這個字的時候,他還是覺得自己的心臟狂跳了起來。
“那麽等蘭奕臻一到泰山,咱們就動手布置,就說陛下吃了太子所獻之物,龍體不適,說要鎖拿太子回京,到時候蘭奕臻必不肯束手就擒,他只要抵抗,就是心虛謀反……”
獻王這一連串的計策並沒有什麽問題,也是之前他找上蘭奕歡時就想好的,可是齊弼聽了之後,卻搖了搖頭。
他說道:“太慢了。”
獻王道:“慢?”
“咱們都知道蘭奕臻要去泰山,但相對的,蘭奕臻自己也知道。我們要在那裡算計他,難道他沒了狼毒,就不能有其他防備嗎?”
齊弼道:“二者交鋒,誰最能出其不意,誰方能取勝。雖然蘭奕歡是我的外甥,但我也不能完全信任他的話。王爺,就算要急於對付太子,您也不能完全跟著蘭奕歡的思路來走,那小子可不像他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麽無害。”
獻王道:“你的意思是,咱們要換一個地方來對付蘭奕臻?除了泰山,還有哪裡合適?”
齊弼將一張地圖拿了出來,點了點上面的一個位置,說道:“此地。”
獻王一看,發現他所指的是京城到泰山之間的必經之路,也是到達京城前的最後一道關口,轄關。
“你準備在蘭奕臻經過此地的時候動手?”
“不,當然不!”
齊弼笑道:“去而複返,人困馬乏,人心渙散——我準備等他返程的時候動手。”
獻王猶豫著說:“那豈不是又要耽擱許久功夫?我只怕夜長夢多。”
齊弼卻搖了搖頭:“蘭奕臻到不了泰山的。王爺,既然他的牽掛還在京城,我們想讓他什麽時候回來,他就會什麽時候回來。”
聽到齊弼的話,獻王突然冒出一種十分奇怪的感覺。
他總覺得,在自己到來之前,這個人就好像已經做好了所有行事的準備了,談吐間一切盡在掌握。
不過也表現出,他很急。
可是在獻王的印象中,齊弼一直是個十分沉得住氣的人。
這回他在趕什麽?
獻王把他的疑問問了出來,齊弼倒是也坦言相告:“齊貴妃好像有些查知了我們的計劃,之前曾經質問過我,被我搪塞過去了,但也不歡而散。我那大外甥一向很聽他娘的話,幸好他現在不在京城,否則說不定還要多生事端。所以,必須要快,以免事情變得更複雜。”
獻王當初避開五皇子,而選擇找上了蘭奕歡,一方面固然是因為蘭奕歡最得太子信任,另一方面也是他覺得跟五皇子比起來,自然是小一點的較好控制。
五皇子這個人甚為陰損刻薄,又一直跟齊家的關系保持的極好,若是跟他合作,最後只怕自己還要給別人做了嫁衣裳。
所以獻王當初故意把他繞了過去,這時自然也不願意五皇子回來破壞了自己的計劃。
於是,齊弼成功地說動了他。
“好,那就這麽辦,咱們的計劃,也就先不必讓蘭奕歡知道了。”
*
在各方的暗潮湧動中,太子啟程前往泰山重新拜祭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蘭奕臻自己心裡也清楚,這一趟出行的背後,是種種勢力交織糾纏的結果,只怕他一出京城,前方之路便是凶險莫測,但正是因此,他才不得不往。
雖然一切都差不多安排的妥當了,蘭奕臻依舊十分放心不下蘭奕歡。
臨行之前,他反覆叮囑蘭奕歡這段日子不要住在宮中,萬事都要格外謹慎小心,不可冒險,幾乎是拎著這個小祖宗的耳朵,讓他一一都給背下來才好。
蘭奕歡煩的要命,心裡暗暗地給蘭奕臻起了個外號叫“二老頭”,但最終也沒拗過哥哥,被蘭奕臻揪著一句句都給答應下來。
蘭奕臻這才懷著重重牽掛啟程。
他們這一行人從京城出發,過了轄關之後,便沿著鄜州南下,雖然不是什麽著急的差事,但太子仿佛一直急著趕路,每日休息的時間極少,其他人也只能跟著起早貪黑,因此行程倒是不慢。
直至到了老虎嶺,天上忽然纏纏綿綿地下起了秋雨來。
空中陰雲密布,地上的道路也是陡峭難行,就算再著急也不能冒險趕路了。
這次隨行的大部分是蘭奕臻以前沒帶過的禦衛軍,雖然想要休息,也不敢向素來嚴厲的太子殿下開口。
最後還是蘭奕臻自己的親衛走過去,對他說道:“殿下,雨天路滑,您的貴體要緊,不若今日還是扎營歇一歇吧。”
蘭奕臻勒住韁繩,細雨沾濕了他的眉眼,看上去愈發清冷。
他眼望著前方,忽然道:“前面的峽谷很深?”
親衛說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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