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雋緩慢收回理智:“孤不曾見過對方。”
他們彼此對視,唐青幽幽眨眼,輕歎一聲。
“算了,不糾結這個了,此事玄妙,若過度糾結只怕……”
蕭雋沉沉“嗯”地應下。
天機不可泄露,若再度發生無法挽回的意外……
蕭雋怕消失的那一幕再現,不敢拿唐青去賭。
“陛下打算如何處置夷越使團?”唐青暗忖,畢竟事情與他有些關聯。
蕭雋微眯淡色雙目,顯然不是很想輕易放過。
唐青主動捏了捏覆在腰前的掌心:“此事可大可小,他們的手段不甚光彩,可也的確救了我。夷越國有事相求,不如順著他們的求人的態度選個時候應下。”
在蕭雋開口前,又道:“夷越國礦產豐富,何不借此機會……”
蕭雋吻了吻他的唇角,吞沒他的聲音。輕吻之際,掌風一掃,宮燈熄滅,余下夜明珠淺淡瑩潤的微光。
“孤自有考量,青兒當前只需養好身子,旁的事交給別人操勞。”
唐青含糊地應了聲,又輕輕哼氣,幾乎是被蕭雋吻得迷迷糊糊地入了夢境。
*
又過幾日,風雪斷斷續續,王城倒是熱鬧不減,積著茫茫厚雪的道上時常飄過炮竹的灰燼。
上元節將至,唐青回來後一直住在頤心殿,蘭香也被接到了身邊。
這日午後服完藥,他沿附近的觀景園走了幾圈活動筋骨,待回了大殿,發現蕭雋已經散會過來了。
不過對方沒有立刻尋他,而是在尋另外的東西。
他問:“在找什麽,何不讓宮人幫忙?”
蕭雋回頭定定看了他一眼:“找著了。”
唐青越過長案,發現對方手裡拿著那支徹底損壞的雲雀弩。
蕭雋:“孤收著它。”
唐青思緒一轉,隱隱猜出此舉意圖。
他放輕聲音,說道:“子深,我不會再離開了。若是收好弩機叫你安心,便收著吧、”
蕭雋喉結滾了滾,緊握他的手:“好。”
***
三日之後,正值上元佳節。
宮裡舉辦盛宴,百官參赴,同樂同慶。
唐青因失蹤了三個月,借著此日,向他關懷問候的官員陸續來了一波又一波。
蕭雋入殿後見此情形,擔心他被擾得煩悶,便將他留在身邊的位置。
席下噤聲,沒膽再圍上禦前。
唐青眉眼帶笑,輕聲說道:“不妨事的,大家都是出於好意。”
蕭雋:“孤不許他們擾你清淨。”
唐青“唔”一聲,以只有二人的聲量開口:“你是皇帝,聽你的。”
蕭雋眉峰緩和,目光裡透著柔情:“孤聽青兒的。”
*
當夜宮宴結束,蕭雋又帶唐青去了老馬那處吃宵夜。
老馬備了滿桌冀州風格的大菜,熱情地招呼他們坐下。
唐青與蕭雋對坐,飲些清茶,嘗些熱乎乎的宵夜,隨後又去了院裡放鞭炮和煙火。
絢爛斑斕的流光下,唐青半張臉裹在毛絨絨的圍脖裡,露出的眉眼瀲灩溫柔,微微仰著頭,觀賞頭頂的煙花。
蕭雋遞給他一個物件,唐青把揣在袖口裡的手伸了一只出來,摸了摸,又掂了掂,詫異道:“好重的紅封。”
蕭雋:“年年今日,歲歲今朝。”
唐青有些赧著臉:“我都這麽大了,還給我發壓歲錢麽。”
蕭雋把他攬入屋內:“都有。”
怕外頭涼著他,蕭雋不敢讓他多吹風。
唐青倒是興致盎然,握住蕭雋的手往袖口裡揣,包裹他的掌心十分暖和,帶著粗繭的指腹在他手心刮了幾記。
唐青手癢,卻沒避開。
“去街上走走吧,外頭很熱鬧。”
王城不設宵禁,到了上元節,更是熱鬧非凡。
街上鋪子林立,彩燈如火,冰雕隨處可見。遊客行人裹著棉襖四處遊逛,多數都往廟會的方向湧去。
蕭雋穩穩牽著唐青,他們與人潮反向徐行。
彩燈轉動時閃爍的流光映在唐青眉眼,他始終笑盈盈的,眼波裡透著光,蕭雋牽他往哪裡走都不拒絕。
漸漸地,額頭有些涼。
他們離人潮有段距離,四周除了偶爾響起的吆喝,隻余風夾著雪花散落的聲響。
唐青駐足:“下雪了……”
蕭雋低頭看著他:“嗯。”
此時朱雀街上飄降的雪花越來越大,遊客都不曾離開,反而站在各處淋著雪,與身邊的友人說話,頭髮不一會兒就白了。
白雪如絮,唐青望著頭頂的雪花,瞥見蕭雋發頂也白了。
他抿唇笑了笑,想說點什麽,話到嘴邊,卻不知如何開口,隻好緊緊牽住蕭雋的手。
已經記不得來到大鄴多久,身若浮萍,他站在大鄴的土地上,佇立在王城的街頭,看著身邊的蕭雋,有種落地生根的恍惚感。
往事如煙,回想過去時,覺得那是很遙遠的時候了,就像散去的上輩子。
這輩子的他俱已放下,重新再來,望著面前目光裡始終只有自己的男人。
蕭雋注視著雪下美若神祇的青年,心頭一悸。
“青兒?”
怕他再次離奇地消失於眼前,便伸手牢牢抓住。
唐青低頭看著對方緊抓自己的手掌,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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