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江候表情十分難看,他咳嗽了兩聲,扶住大侯夫人的手臂,道:“奴才們都去尋了,他若是自己不想回,又如何找得到!累得整個府上都因著他不安生!”
他咳得越發厲害起來,大侯夫人拍著他的胸口,形容焦急。
楚祈宣壓下眉頭,側身吩咐正德道:“你且去派人一起尋尋……”
“侯爺!侯爺!找到小世子了!”
話正說著,一名穿著粗布短打的下人喊著進院。
他停在正廳門前,半跪下,高舉雙手道:“侯爺,小世子他找到了!”
正廳內的人一時都看過去。
白柒迫不及待的往前走了兩步,“人在哪裡,可是無事?”
都江候則罵道:“還不將那個孽子給帶上來!”
下人連忙叩首,應道:“是,侯爺。”
大侯夫人扶著都江候,好言勸道:“找到就好,侯爺莫急,別嚇到了世子,總歸與之前一般,也是找回來了。”
白袍也說:“三弟不過是散散心,他年幼,不知曉現下時局,父親莫再氣了。”
這到底是都江候府的家內事,聽聞找到了人,楚祈宣便放下緊繃的心弦,可站在一側聽著都江候等人發言,仍是不讚同的啟唇道:“即便是年輕氣盛,也不該如此莽撞行事。”
一行人於是都安靜下來,只聽聞都江候沉重的喘息聲。
直到鞋底擠壓積雪的在正廳前噶幾噶幾的響起,侍從引著少年走來,少年孱弱的開口:“父親,叫父親擔心……”
“住口!”
都江候暴呵一聲,他抓著大侯夫人的手,怒氣十足的盯著風雪裡的白岩,怒聲罵道:“你還知道回來!”
白岩呆了一下,他緊繃著手臂,維持著行禮的姿勢,磕磕絆絆的想要解釋:“我、我沒有……”
他想解釋自己沒有私自出府,可張了張嘴,又不知道如何解釋“地府”裡的事。
白岩恢復意識時,是在侯府內積雪的一角,乍然從溫暖的寢殿到風雪裡,穿著本就不厚實的少年被凍得打了兩個哆嗦。
他還來不及多想,便被府內的小廝發現,隨後便被急急忙忙的拉扯過來。
白岩一路怔怔的被帶到正廳,等到的便是劈頭蓋腦的責罵。
“你還想解釋什麽?下人們就在正門外,若不是你私自逃出去,又怎會出現在書房外邊!把他給我帶走……跪去老祖宗面前檢討!”
都江候氣急敗壞的吼道。
他原就對這個兒子不甚上心,此番白岩在府內消失,更是直接打他這個父親的臉。
白岩的生母清河郡主自嫁過來以後就未曾給過他一個好臉色,現下楚國勢大,都江候府本就落魄下來,宣王世子又在,都江候便越發看白岩不順眼,不論他做什麽,在都江候眼中看來都是仗著母親是楚國人對他的挑釁。
白岩被都江候責罵慣了,此時當著所有人的面,也只是低下頭,安靜的受著都江候的怒火。
若是以往,他必定會無地自容的酸澀起來,可出乎意料的,現下他卻沒有之前孤寂的感覺。
他攥緊手指,感受著還沒散去的溫度。
白柒沒忍住,低聲道:“父親,阿年他絕不是會辦出這種事的人,您難道還不清楚嗎。”
“你住口!這種時候你還在偏袒他,他可曾為家裡考慮過一點!”
都江候低吼道。
白柒被吼的一怔,想反駁,一側的鴻博連忙圈住她的肩膀,半護起來。
白柒按住他,目光堅定的看向階梯下的白岩,焦急道:“阿年,你說,你是不是事出有因,才會出去的,而且你也沒有出府對不對。”
聽到阿姊的聲音,白岩才動了下手指。
他抬起頭,視線很快的從一側的楚祈宣身上略過,然後對上都江候怒極的臉,張了張嘴。
站在杜江王和姐夫中間的白袍卻突然開口了,他低頭看著白岩,目光閃了閃,說道:“我也覺得此事有些蹊蹺,父親,摸不準就是那些個黑心的奴才,三十大板還是太輕了,要我說,他們如此陷害三弟,應當打死才對。”
白岩瞳孔劇烈顫動了一下,他仰著頭,聲音急促的開口:“父親,孩兒知錯了,與他們無關,是我自己出去的。”
都江候一臉果然如此。
白袍則揚了揚眉梢,狀似沉痛的說道:“三弟,你怎麽如此糊塗呀,我還以為你真的在好好溫書……那些個奴才也是該死,連人都看不住!若是害你病情加重了,他們萬死也難辭其咎!”
白岩著急起來:“和他們真的沒關系!”
都江候沉著臉,怒聲吩咐道:“你給我閉嘴,不中用的奴才留著亦是沒用,來人!”
白岩徹底慌張起來。
但是他知道僅憑自己,絕無可能說動父親,他顫著眼睛,看向溫文儒雅的年輕世子。
楚祈宣的表情很沉,他對白岩在病中偷傳假消息哄騙侯府親人,並且忽視他之前的提醒,一意孤行私自出府的行為很不看好。
察覺到少年的視線,他停頓片刻,別過了頭。
雖白岩有錯,可兩個奴才是非不分,連主子也看顧不住,亦不能免得責罰,此般情景還能叫他漲漲教訓。
見到楚祈宣別開視線,白岩便知道他的意思了。
他茫然了一時,眼睛冒出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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