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楚祈宣最熟悉的面龐,不是他高雅的母親,而是當年名動京城的清河郡主。
宣王府有一間專門的畫室,裡邊掛滿了清河郡主的畫像,撚花的、淺笑的、眉目低垂的。楚祈宣自小向母親行禮,便會見到畫中栩栩如生的郡主侯夫人。
所以在看見白岩的第一眼,楚祈宣幾乎瞬間就認出他的身份。
“你識得我。”
他嘴角含笑說道。
白岩發抖著說:“世子風華絕代,我自是能分辨的。”
楚祈宣笑了聲,溫聲說道:“多謝小世子誇讚,既然你認識我,想必也知道你我母親自小便是相識,你與我也不必這般客氣。”
白岩低著頭看地面上的枯葉,沒有說話。
楚祈宣隻當他還覺得陌生,很有分寸感的止住話題,問道:“看小世子行色匆匆,可是府內出了急事?或許吾可幫得上忙。”
白岩怔了一下,輕聲回道:“楚帝陛下宣召全城坤澤,現在兄長已經做好準備,要前去皇宮了。”
他抬眼,看向楚祈宣。
楚祈宣確實擰起了眉頭。
他原以為昨夜皇叔沒有大礙,可沒想到楚驥竟然同意了宣召坤澤,狂妄如他皇叔,除非是察覺到了信息素暴動的傾向,否則不可能會這樣的下令。
白岩細細看著他,低著眉提醒:“我要去送兄長,世子可要一起。”
楚祈宣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不明白都江候府的家事,白岩為何叫他參與。
但是他剛見到白岩,的確不想就這麽離開。
可能就像他母親當年護了清河郡主十數年一樣,他看見白岩的眼睛,就很難拒絕。
總歸只是送人而已,禮數周全亦無大錯。
楚祈宣思量片刻,欣然點頭:“吾暫住侯府,自禮數來講也是該去看看的。”
白岩知道他會答應,甚至沒有什麽意外的點點頭,側身率先帶路,他不想離楚祈宣太近,只要一靠近,便會想要顫抖。
楚祈宣跟在他身側後一步,抬腳又扯到了傷口,眉頭不自覺的一皺,身後的屬下當即上前,壓著聲音規勸道:“世子,您——”
楚祈宣抬手止住他沒說完的話。
白岩聽見動靜,僵硬的停下腳步。
楚祈宣神色淡然,淺笑著說:“勞煩小世子繼續帶路,本宮跟在你身後。”
白岩頭也沒回,快速的點了點頭,繼續帶路。
楚祈宣跟在他身後,不太明顯的緩慢行走,好在白岩年紀小,個頭不高,所以也看不出來楚祈宣的不對勁。
他身後的屬下得到主子命令,無奈也只能退居後邊,不敢再多提傷口的事。
兩人到的時候,前院正一片兵荒馬亂。
進宮覲見皇帝不是小事,一切都須得按照覲見的規格安排。
白清換了一身月白色的長袍,細碎的暗紋點綴著,襯得鏡中的少年仿佛林中君子。
阿邦進來通報道:“三公子,小世子和宣王世子殿下一並來了。”
白清放下手中的東西,眉頭微動,“是嗎,那真是很巧。”
他推開門,嘴角掛著淺淺的笑,像是看見心愛幼弟的兄長一樣。
白岩怔怔的看著他,又看看自己被握住的手,掌心露出了一點紗布,白清像是沒有看到一樣,上下打量著他,心疼的說:“父親罰你罰得狠了。”
白岩蜷緊手指,小聲的說:
“謝謝兄長關心……我沒事。”
白清打量著他,眼睛忽然看向他的脖頸處,在白岩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突然伸手過去,開一點他蓋高的衣領。
白岩僵在原地。
“這是如何弄的?!”
楚祈宣更快開口詢問,他緊擰著眉,下意識的往前走了幾步,與楚帝有幾分相似的眉眼顯出Hela幾分凜然。
白岩張了張嘴,他不知道如何解釋,無措的看向白清。
白清卻忽然垂下眼,聲音很輕的說:“阿年,你是不是又偷偷出府了!”
白岩怔住,他張口,無力的辯解:“不、不是的……”
白清逼問道:“那你這傷口是從何而來的。”
白岩閉上嘴巴,呆呆的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兄長。
白清很失望的看著他,低聲說:
“阿年!你是侯府世子!關乎著整個侯府的未來,如此關頭,切莫再如此任性行事了。”
楚祈宣皺著眉從少年白皙卻勒著一圈可怖紅痕的脖頸上挪開視線,沉聲規勸道:“三公子說得對,君子行事,應當前後思量,小世子代表的是都江候府,萬不可此般任意妄為。”
白岩抬頭看向他,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說什麽,只是又重新闔上了。
他低下頭,說:“我知道了。”
楚祈宣本來有些覺他不成器,看到白岩這副模樣,心裡卻一沉,他沉默下來,開口道:“我……”
“三少爺,夫人叫我來問問這邊收拾好了嗎。”
“好了。”
白清回答。
他松開白岩,虛虛的扶住身側人的手,然後抬頭,低眉朝楚祈宣說道:“殿下,那這段日子便勞煩世子殿下對小弟多加照拂了,我在宮內,怕是不能顧到。”
楚祈宣抱拳答應道:“三公子盡可以放心……你在坤澤宮亦不必太過緊張,若不觸及皇叔憎惡之處,是不會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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