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的事情鬧得那麽大,主教肯定會到處去說。”雪萊眼簾微垂,“如果買車的時候被認出來我是Omega,還會牽連到你,所以還是算了。”
伊雷停下手上的動作。
雪萊到底還是沒打算用他的名字登記,以他老板的性格來說,倒也正常。
“可以是可以,不過最近的一趟火車就在今天晚上。”伊雷說,“如果要趕這趟火車,現在就得出發,因為車站不在市區,得騎馬過去。”
雪萊抬頭看向伊雷,後者眼裡的情緒實在太明顯不過:要立刻出發,還要騎馬,你真要選這個?
他不懂哈爾頓是怎麽想的,但有時他實在太小瞧他了。
“那就現在出發。”雪萊掀開被子,開始換衣服,“你把行李收拾一下,我們現在就走。”
伊雷一臉吃了蒼蠅的表情,半晌後在雪萊看不見的角度打了一下自己的嘴。
好在暴風雪從昨晚就已經停了,雖然室外的溫度還是很低,但至少天氣很好、風和日麗。
只是不管哪裡都有厚厚的一層積雪,人踩上去幾乎沒到小腿,除了在家門口掃雪的,幾乎沒人會在這樣的日子裡出門。
光是從旅店走到驛站的一小段路,兩個人的褲腳和鞋子就已經濕透了。
驛站的管理員甚至還在睡覺,等他們敲了半天門後才打著哈欠驚訝地從屋裡出來。
“還以為這種天氣不會有人出門呢。”管理員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後在雪萊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金色長發,你該不會是……”
伊雷打斷他,指了指馬廄的一角,“就那匹棕色的馬。”
管理員沒再吭聲,只是把馬匹牽出來的時候,眼神裡多少帶了些不屑。雪萊把定金交給他,他連雪萊的手都不願意碰,拉開抽屜示意他把錢放進去,然後就鎖上抽屜進了屋。
雪萊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但還沒等他說什麽,伊雷就先開口了。
“這破地方是不能繼續待了。”伊雷踹了小屋的外門一腳,用很大的聲音說道,“有一個是一個,全他媽是傻逼。”
屋裡的人沒做聲,伊雷還湊到窗戶跟前比了個中指,直到屋裡唰一聲把窗簾拉上,他才作罷。
雪萊莫名想笑,灰塵一樣蒙在心口的情緒也像有一陣風吹過,輕飄飄地消失不見了。
那匹棕色的馬全程目睹了一切,但它只是不屑地甩甩尾巴,似乎人類的一切行為對它來說都不值一提。
伊雷走過去拍了拍馬背,確定它沒有排斥情緒後以極為熟練的動作翻身跨了上去,只剩下雪萊還站在雪地裡與這巨大四腿生物面面相覷。
伊雷的唇角漸漸勾起一個壞心眼的笑容。
雪萊對這個表情實在太熟悉,他情不自禁地開始後退,“哈爾頓,我警告你——”
某位人高馬大的Alpha顯然沒有聽從警告的意思,他一手拽住韁繩,另一隻手伸過去,趕在雪萊逃跑之前輕松地摟住了他的細腰,一個用力就把他抱了起來。
“哈爾頓!”雪萊發出抗議的尖叫,還沒來得及進一步掙扎,就被伊雷拎上了馬背,結實地摟在懷裡。
“坐穩了,老板!”伊雷吹了聲口哨,扯動韁繩,身下的馬也給足了他面子,輕松跨過了一段積雪,穩穩地落在乾淨的大路上,朝出城的方向跑去。
雪萊的心臟不可避免地在胸腔裡蓬勃跳動,他緊張地想抓住點什麽,就感到伊雷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再也沒有放開。
溫暖的熱度從身後傳來,在風聲、馬蹄聲和呼吸聲裡,杜哈特城緩緩後退,逐漸消失在視野的邊緣。
教堂的鍾聲悠遠而空曠地響起,雪萊知道這是他們最後一次聽到這獨特的聲音了。
被神所厭惡的惡魔終於離開了神的城市,此後唯有風雪與死亡伴隨著他,人們可以開香檳酒慶賀——他們趕走了貪婪與狡詐的魔鬼的子嗣。
這世間如果有神,它是以什麽作為挑選的依據,使人幸運或是不幸的呢?
這世間如果沒有神,又是誰在玩弄命運,肆意撥弄世間的哀號與慟哭?
大地純白一片,太陽從天空的東方滑到西方,路邊有被凍死的野狗,引得鳥雀紛紛前來啄食。
馬跑了一陣之後也敗給了厚厚的積雪,隻得慢慢在雪地裡踱步。出杜哈特後的一大片地全被大雪埋了個徹底,連路的輪廓都看不到,伊雷只能邊走邊看GPS,時不時將偏航的馬拉回正確方向。
雪萊從出城以後就沒怎麽說過話,似乎是犯了困,一直懨懨的提不起精神,下巴很有節奏地點一下再抬起來,再點一下再抬起來。
伊雷覺得很有趣,乾脆騰出一隻手來放在雪萊的下巴下面。果不其然,沒過兩秒鍾,雪萊的下巴就掉在了伊雷的手心裡。
“嗯?”雪萊茫然地發出一個含糊的音節,轉頭看伊雷,“到了嗎?”
“還遠著呢。”伊雷隨手捏了把雪萊的臉頰,“這就困了?昨晚沒睡好?”
“唔嗯……”雪萊又發出了一個含糊不清的音節,不知道是在回答還是純粹地出聲。
到這時伊雷才發覺有些不對勁。
他記得昨晚雪萊很早就睡著了,連那些亂七八糟的藥片都沒有吃,並且今天早上他醒得也很晚,按說不可能這個時間就犯困的。
伊雷皺起眉,忽然意識到什麽,強硬地掰過雪萊的臉,掌心貼上他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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