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被人排著隊追求的萬人迷。”雪萊說。
伊雷愣了一下,隨即爆發出一陣大笑,一直笑得握住方向盤的手都有些發抖,才勉強停下來,“老板,有沒有人說過你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我是個Omega,沒人在乎我有沒有意思。”雪萊的唇角也掛著笑意,後腦杓向後一靠,調整到一個更舒服的坐姿,“但我家裡人覺得是因為我有這樣的性取向,才分化成Omega的。”
“狗屁。”伊雷說,“我認識的好幾個同性戀都分化成Alpha了,也有好幾個直男分化成Omega。分化就像病毒一樣,根本不跟你講什麽道理。”
“嗯。”雪萊說,“有時候我其實挺希望我是因為性取向才被分化成Omega的,這樣至少算有個原因。人其實都希望能給自己遭受的苦難安個由頭,哪怕再牽強、再離譜,也好過莫名其妙地經受無妄之災。要不然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會有這樣的念頭冒出來:為什麽是我?為什麽不是別人?我做錯了什麽,為什麽非得選我?”
伊雷沒有說話,從後視鏡裡看了雪萊一眼。他閉上了眼睛,靠在座椅靠墊上,金色的發絲從鬢角垂下,擋住了一部分眼角。
雖然他在心裡用過很多次“精致”來形容他老板的外貌,但雪萊的長相其實並不女性化,沒有女性那種柔和婉約的線條,而是棱角分明、五官立體,一眼就能看出男性特質來。
即便如此,美的東西依舊是美的,依舊超越性別和取向,讓每個人都心生神往。
但作為司機和旅伴,伊雷其實一點也不了解這個叫雪萊·曼塔的男人。
他是曼塔家的人,是有三輛跑車的有錢貴族,吃的是下城區一年見不到一次的山珍海味,穿的是他摸都摸不到的高定西裝和昂貴皮鞋,但除此之外呢?
他為什麽不惜讓自己被陌生Alpha標記也要去那座鳥不拉屎的高山?為什麽身處這麽大的家族裡,卻從來沒見有任何家人跟他聯系?
從朗賽的那個夜晚到現在,雪萊·曼塔始終都是孑然一身。伊雷認得那種眼神,那是背後不再有任何後盾的眼神。
雪萊閉著眼睛,忽然感到有什麽溫暖的東西壓在他的頭頂,輕輕摩挲了兩下。
他猛地睜開眼,發現那居然是伊雷的手掌。
伊雷的個子很高,就算坐著也比他高出多半頭,這個伸手摸頭的動作居然被他做得十分隨意。
“總會過去的。”伊雷說,“壞事雖然不會停止發生,但人早晚會習慣。”
習慣災難,習慣厄運,習慣在深夜的噩夢裡突如其來地驚醒,習慣痛苦在心臟的深處扎根。最後不管是否自願,人都會變得麻木,或者換句話來說,變得堅強。
雪萊湛藍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又沒能說出來。伊雷的手還放在雪萊頭頂,狹小的空間裡忽然有了幾秒鍾的沉寂。
就在這個時候,耳畔忽然響起了“砰”的一聲巨響,車內隨即產生一陣劇烈的顛簸。
雪萊被嚇了一跳,伊雷趕緊一腳刹車踩到底,輪胎又發出了一陣刺耳的摩擦聲和另一聲巨響,歪歪斜斜地停了下來。
“怎麽回事?”雪萊震驚道。
伊雷立刻解開安全帶開門下車,繞著車身走了一圈,得出結論,“車胎爆了。”
“爆了?”雪萊立刻緊跟著下車,“怎麽會爆了?”
“這附近全是碎石瓦片,有根釘子橫在路上。”伊雷煩躁地踢了前面的廢墟一腳,露出隱藏在碎屑裡的鋼釘。
雪萊皺起眉,“後備箱裡有個備胎,也有工具箱,只要換一下……”
“爆了兩個。”伊雷說,“一個前胎,一個後胎。”
雪萊震驚地低頭查看,發現輪胎真的爆了兩個,整輛車的平衡已經岌岌可危,在廢墟中搖搖晃晃。
“這地方這麽多釘子,你難道一根都沒看到?”雪萊難以置信地看向他的司機,“而且這裡是路嗎你就開進來?充其量就是條走人的小道……”
“跑車的底盤這麽低,從一開始就不適合跑這麽多複雜的路況!”伊雷一腳踹在癟下去的輪胎上,發出一聲悶響,“你以為我願意跑這條小路?旁邊那條大路上的雜物更多,隨便一塊小石頭都能把底盤磨了!”
雪萊差點被這幾句話給氣笑了,“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的錯咯?你開的車,你選的路,你把倆輪胎爆在路上怪我的車不好?”
“我說的是事實!”伊雷逼近了雪萊,同時提高音量,“你問問哪個二貨走這種路況開跑車出來?炫耀你手上那點錢就這麽重要?值得你把命搭上去?”
隨著Alpha的憤怒,那股極具壓迫力與攻擊性的信息素也跟著釋放出來。雪萊的雙腿本能地開始發抖,身體的機制叫囂著要他無條件服從面前這個標記了他的強大生物。
他的手狠狠扣住車窗的縫隙,才撐住身體的重心。
“所以呢?”雪萊的聲音有細微的顫抖,“你就要用信息素把我壓下去?你明知道我根本不可能反抗。”
第0014章 “上來。”
伊雷愣了一下,洶湧的怒氣一瞬間消散了。
“抱歉,我不是要,我就是——”伊雷靠在車身上,煩躁地按住太陽穴,收回攻擊性的信息素,最後還是放棄了解釋,“算了。”
雪萊像一尾忽然被扔進水中的魚,得以從窒息中解脫。他抿了抿唇,過了一會兒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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