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雷生了點壞,騰出一隻手繞到前面捏住了雪萊的鼻子。
雪萊的眼睛一下子瞪大,把他的手扯掉,“哈爾頓!你什麽毛病?”
伊雷笑著把手放下,“清醒一下,老板,別一會兒從馬背上掉下去了。”
雪萊從喉嚨裡發出一聲不情願的悶哼,勉強坐直身體,打了個哈欠。
“晚上沒睡好?”伊雷明知故問。
“誰叫有些人打了半宿的呼嚕。”雪萊冷嘲熱諷。
“扯淡,我睡覺從來不打呼嚕。”伊雷說。
“你怎麽知道?”
“至少跟我一起住過的人從來沒說過。”伊雷說,“就那些人的德行,我要是打呼嚕吵到他們睡覺,能半夜把我捆被子裡從窗戶外面丟出去。”
說完伊雷頓了一下,聳聳肩,“有個哥們就是這麽感冒的,後來發了一禮拜的燒。”
雪萊:“……”
他實在有點無法想象伊雷在這之前過的都是什麽日子。
困意止不住地往上湧,雪萊又打了個哈欠。太陽穴附近一抽一抽地疼,提醒著他身體已經不像以前那麽能撐了。
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現在的時間,還不到六點鍾。
除了五年前熬夜加班的那段日子,他已經很久沒有起得這麽早過了。
伊雷瞟了一眼雪萊的手機,忽然來了一句,“我昨天晚上看了一下。”
“什麽?”
“裡面真的有A片。”
雪萊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什麽?”
“我說你給我的手機裡面,真的有A片。”伊雷幸災樂禍地說,“而且種類還挺多的。男女的、男男的、女女的,什麽都有。要我說你們家人口味還挺重的,存的都是很勁爆的片啊,有些我看了都不太能接受……”
“伊雷·哈爾頓!”雪萊受不了地說,“你能不能別活得像個動物似的!”
伊雷不以為意,“像動物怎麽了?人本來就是動物,再道貌岸然也不能擺脫身為動物的本性。”
“這是兩碼事!人跟動物本質的區別就是人有道德底線和價值觀,你——”
伊雷看了他一眼,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得了吧,難道你三十年裡就從來沒看過A片?”
一句話把雪萊堵得說不出話,臉頰一點點漲紅。他的皮膚本來就比普通人更白,紅起來更加明顯,像一顆熟透的西紅柿。
他當然不是沒有看過,他是不能接受這樣隨便把這種事情掛在嘴邊!
這個話題不僅齷齪、不得體,而且涉及到個人隱私,怎麽能用這麽輕浮隨便的態度說出口?這應該是任何一個有教養的正常人最基本的常識!
然而伊雷的問話像在無意間打破了某堵透明的牆,像一次心照不宣的密謀,像昨晚灌進他嘴裡的那口香煙,在不見光的角落裡偷偷地撓著癢。
然而就在他憋了半天打算說點什麽懟回去的時候,伊雷忽然扯了一下馬韁繩,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板,你看。”
雪萊下意識順著伊雷手指的方向望去,然後就看到在曠野的東方,一輪火紅的太陽正緩緩地從地平線升起。
以那一丁點的輪廓為圓心,朝陽的光輝頃刻間從雲層中迸射,火一樣的顏色潑灑在曠野上,點燃了天空、林野、廢墟和湖面,點燃了白馬的鬃毛,最後是伊雷的側臉。
黑暗像溶於陽光的一縷墨色,輕飄飄地就被化開、消散。一切死的、冷的、硬的和落寞的,都在太陽躍出地平線的一刹那失去蹤影。
遠方不知何處傳來了一聲鳥的啼鳴,藍湖在朝陽的映照下波光粼粼,生動得像是立刻會從水中躍出一尾遊魚。
世界在陽光下成為了另一幅樣子,雪萊被眼前的景色震撼到說不出話。
伊雷看了雪萊一眼,勾了勾唇角,“我第一次看到的時候也和你一樣震撼。多不可思議,這麽壯觀的景象,竟然是每天早上都會發生的事。”
“你讓我想到曾經看過的一句詩。”雪萊低聲說,“‘我們度過的每一天,都是一個嶄新的奇跡,只是麻木遮蔽了靈魂的眼,誤會成平凡。’”
太陽很快就從地平線上完全升起,整個曠野都被照得透亮。這時雪萊忽然注意到不遠不近的距離上,一輛熟悉的紅色跑車正朝他們駛來,遠遠地按了聲喇叭。
伊雷扯了下馬的韁繩讓它放慢腳步,紅跑車沒過多久就停在他們面前。
車窗搖下,一個五十來歲的削瘦男人探出腦袋,一看見伊雷,兩道稀疏的眉毛就興高采烈地往上揚。
“喲,這不是巧了!我還想著到城裡找您呢,結果路上就遇見了!”
“車修好了?”伊雷問。
“修好了,這還不快!就兩個輪胎外加點小剮蹭,分分鍾的事。”男人說話的時候,兩片厚嘴唇啪嗒啪嗒地拍,吐沫星子濺得到處都是,“您檢查檢查,保證沒問題!”
雪萊的眉頭快皺成小山了,看向伊雷,“這就是你找的老師傅?”
“啊。”伊雷說,邊翻身從馬背上下來,“你當這兒是南特呢,能有個懂車的就不錯了。”
男人打開門從車上下來,伊雷繞著車內外轉了一圈,低頭看了看輪胎,又拍了拍引擎蓋,“嗯,挺好的。”
“那是!”男人自豪地抬了抬下巴,開始吹噓自己,“不是我吹啊,隕石還沒掉下來那會兒我可是人稱萬車通,找我看車修車的人得從天城排到南特去!甭管什麽疑難雜症,是發動機問題還是傳動系統問題……”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