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良久,顏喻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問:“有無仿造的可能?”
邱勇篤定搖頭:“莫說這和田紅玉何其難尋,就連這鳳形非皇帝特允也是無人敢用的,再者,有一秘聞大人或許不知。”
邱勇把玉往顏喻眼前推了下,指著鳳眼處讓顏喻看。
“當年那枚和田玉並非全然無暇,而是有一道不算明顯的裂痕,那裂生在中上部,不可棄也不可用,難倒了很多能工巧匠,直到有一人提出可將此裂作為鳳的眼睛,或許能化瑕為瑜,作點睛之效……就在這,大人請細看。”
顏喻順著邱勇的指引,尋到了那道很淺的裂痕,心中巨石也轟然壓下。
他突然覺得喘不過氣。
“大人,林王駐守邊關,一旦生有反心則非同小可,老臣請求大人暗中徹查此事,以便早做打算……”
等候著的幾人快被凍僵了,邱勇終於將玉佩交給顏喻,轉身離開。
“大人,是否可以啟程了?”傳話小吏見人走了,小跑到顏喻身後問。
顏喻沒有轉身,也不再往前走,他說:“不必了。”
“可……”
“你回去吧,轉告你家大人,也不用審了。”
小吏不敢問為何突然改變主意,隻得一臉茫然的離去。
劉通也很困惑,他走上前小心拍落顏喻肩頭小小一層的白雪,正要安慰,就見幾滴鮮紅從眼前滑過。
落在地上,洇成一朵朵殷紅的梅。
他後知後覺,手猛地一顫,急忙喊了聲“少爺”。
顏喻抹掉嘴角的血跡,轉頭對劉通笑了笑:“沒事兒,劉伯不用擔心。”手卻脫了力,玉佩滑進厚雪,不見了蹤影。
“這……怎麽吐血了……”劉通急出冷汗,吩咐完人去叫錢紫山,就蹲下找那枚滑落的玉佩。
顏喻往雪中靜靜看了兩眼,腦中不合時宜地,蹦出那夜的風景,還有幾句心動的話。
“這是我娘留給我的,讓我送給心上人……”
“想清楚了,想親口告訴你,我喜歡你……”
“顏喻,我心悅你……”
竟都是笑話。
真是諷刺。
顏喻自嘲地扯了下嘴角,說:“不必找了,我不要了。”
第42章 “顏喻,我恨你”
破敗的黑牆上開了個巴掌大的窗,白天或夜晚會有一縷細弱的光傾斜著投進來,成為常年陰暗潮濕的牢房中唯一的光源。
不過今天,伴隨著光影進來的,還有細碎的雪花。
寒意浸骨,林痕卻隻穿了一身破敗的囚衣,他在枯草垛上坐不住,現在隻好蜷縮在牆角。
林痕拚盡全力把自己團起來,想找個依靠,可身後的牆面太冷了,他不敢靠。
他知道自己已經暫時熬過了一階段,今天韓至已經派人去請顏喻了。
顏喻應該會來吧。
他在心中一遍遍組織著語言,讓自己盡量言簡意賅,好不浪費顏喻的時間。
因為他知道,年關已近,顏喻會很忙。
可是他等啊等,等到傷口流出的血都已經凝成一團烏黑,等到窗口飄進來雪已經在腳邊壘成小小一堆。
顏喻還是沒有來。
由希冀緊張到委屈絕望直至歸於平靜。
林痕終於在太陽再次升起時選擇放棄。
雪已經停了,北風還在呼嘯,縱使隔著厚厚的牆體,他還是能聽到大風刮過的聲音。
那些卷著荒涼的風好像吹到了自己身上,林痕又縮了縮身子,把頭埋進臂彎,不再盯著牢房外漆黑的長廊望眼欲穿。
小窗投下的光影來到腳邊,又慢慢遛走,窗外日月變換,又熬過了數個日夜。
像走了一輩子那麽久。
漆黑一片的走廊中傳來腳步的聲音,踢踢踏踏,林痕心臟驟然發緊,又在勉強看清粗製的衣角時歸於平靜。
來的是一位看守牢房的侍衛,他攥著嘩嘩作響的鑰匙,不耐煩地翻出一個,懟進鎖孔。
“林痕是吧,出去吧,接你的人在外面等你。”
林痕盯著慢慢敞開的牢房門,那明明代表著折磨的結束,可他察覺不到絲毫的輕松或喜悅。
只有茫然。
侍衛見林痕遲遲不動,煩躁地踹了下牢門,牢門撞到牆壁又反彈,發出刺耳的聲響。
其余關押著的犯人聽見聲響,瞬間變得躁動,哀嚎變天,夾雜著辱罵。
林痕默然起身,拖著腳步走了出去。
牢房的走廊很長,兩邊只有零星幾盞頂著微小火光的油燈。
暗黃的火苗中像是圈著一層淡淡的藍暈,照著兩邊往外抓撓的手,以及靠在木欄上拚命往外擠的臉。
那些人一聲聲叫喚著,索命似的。
林痕渾然不覺,他抱著一絲微弱的希冀,慢慢加快了腳步,等看見光亮處,他又不敢往前走了。
侍衛不耐煩地踢了他一腳,把他踹了出去。
雪還沒有化盡,正是最冷的時候,林痕的手腳像是沒了知覺,走得踉踉蹌蹌。
看清等在外面的人時,林痕自嘲地扯了下嘴角。
倒是談不上失望,畢竟心中早有準備。
“他們怎麽把你折騰成這個樣子了?”錢守看著與上次見面時判若兩人的林痕,不敢置信地問。
林痕搖搖頭,走到他身邊:“你怎麽在這?”
錢守掏出事先準備好的披風裹住林痕,帶人往外走:“說來話長,我們先離開這,路上我再給你解釋。”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