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到了門外正廳外頭,想像中的“暴力事件”並沒有發生,反而屋子裡靜靜的。
等含章一進門,就見他爹,乃至於全家小廝,都已經被震住了,一個個愣在原地說不出話。
蓋因為,只是一間邊城小鎮稍顯富貴的普通廳堂中,竟站了一群渾身氣質卓然,貴不可言的人,一個個全都披雲帶月一般。
他們抬著數不清的人間寶物,什麽綾羅綢緞,金銀古董都是最普通不起眼的,剩下珍貴的玩意,就連走南闖北多年的蘇老爹都沒見過。
尤其是最中間那一車堆積如山的,磨盤大的夜明珠,璀璨的仿佛要閃瞎蘇府人的眼睛。
要知道,皇帝當時得了一顆拳頭大的夜明珠,就珍惜異常,公開設宴,給群臣與外邦使節觀看欣賞了三天三夜。
只是這一堆的稀世珍寶,在前邊那人的映出下,都顯得並沒有那麽奪目了。
一個男人,身著磅礴洶湧的紅袍,光華萬千的站在眾人之首,他斜眉入鬢,豐神俊秀,英俊的不像凡人。
男人朝著還在怔愣的蘇父,恭敬的彎腰拱手,施了個人間周全的拜禮。
“小婿姓李,名孟津,祖居津水,此番,特來提親,欲接我娘子回水府臨盆。”
別說蘇家一家人,這場面,就連在門口的含章都被鎮住了,他指著李孟津,“你,你,你怎麽來了!”
不僅來了,還把津水好多的大妖怪都帶來了。
眾多的大妖化作人形,甚是風華絕代,此刻都依次站在他們大人伸身後,欣喜的來參加一場人間的熱鬧,他們大人說了,這是提親,帶了禮物,求的首肯,才能把公子帶回去。
眾妖一聽是來帶公子走的,便都收拾的很是齊整,而後攜帶者大人準備許久的眾多珍寶,前來“提親”。
李孟津看著門口磕磕巴巴的含章,便一笑,面色很溫和,再也沒有含章初見他時那樣的疏離與冷峻。
男人又朝蘇父行了個禮,而後就轉身去接門外吃驚的直扶門框的含章。
他小聲的在含章耳邊說,“我準備了許久了,這人間禮數還周全?與我成親吧章兒。”
小公子一聽這話,又是在父兄面前,當即面色爆紅,嘴跟不上腦子。
“周,周全,成,成,爹,爹!”
含章話說到一半,就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回頭喊他那還在震驚的爹。
蘇老爺終於回過神後,他看著一屋子即便裝的再普通,也絕非人間景色的寶物與人物,緩緩的歎了一口氣,坐在了背後的椅子上。
最後,蘇大哥和蘇老爹也沒細問李孟津的身世或其他,蘇父只是很認真的看著含章,問他。
“章兒,你願不願意。”
含章也笑著,滿眼既傷感,又認真的回答,“爹,我願意的。”
而後,就出乎含章的意料,他爹和他大哥,很輕易的就同意了。
蘇老爹甚至都不敢要這一屋子的“聘禮”,他看著那一車磨盤大的夜明珠心裡都突突的跳,害怕。但李孟津執意要給,說是人間禮節。
蘇父不再多說,決定一會兒就把這些東西挖個地窖,全藏進去!
還是蘇大哥最後忍不住,問了問李孟津之後要接他弟弟去哪裡住。
李孟津也回答的很誠懇,“我在津水邊的靈秀之地,有一處宅院,只是避世難尋,我或可在此留兩匹馬,馬匹可帶兩人前去。”
蘇家父子兩人相視一眼,朝含章點了點頭。
含章沒想到,李孟津就這麽來了,也沒想到,他直接要帶自己走。
而且,他爹和大哥也默認了。
李孟津看出含章猶豫,便輕輕攬了攬他的肩膀,“山中更好修養,我帶著你,哪裡都去得。”
含章知道,李孟津的意思,是他隨時都可以帶自己回家,不要難過。
小公子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也知道這樣在人前叫人看見了不好說,且他這身體複雜,李孟津不放心他。
含章點了點頭,說回去拿行囊。
但旁邊一個自己總見的津水妖怪卻說,“公子不必整理,大人已經吩咐過,咱們院子裡都齊全,一模一樣的也有。”
於是,含章就這麽一步三回頭的出了家門,或許對人間來說,這事情顯得莫名其妙,哪有下了聘禮就直接把人給接走的,但在這幫妖怪身上發生,就顯得又那麽順理成章。
畢竟,妖怪們,通常是看上了,就帶回窩裡去,什麽“提親”,還是頭一回聽說,於是大多跟來,湊個熱鬧。
就此,他爹和大哥遠遠看著他們,直到水霧一遮,含章和那個紅衣男子一同,消失在路盡頭。
蘇老爹沒忍住,還是哭了一回,蘇大哥拍著父親的肩膀,也不知道怎麽安慰,他心裡也空落落的。
蘇父抹了抹眼淚,默默歎氣,“我在就知道,早晚有這麽一天。”
他這小兒子,是在妻子難產亡故時,天降一隻青鳥,最後化作嬰兒落在他院中的。
自此以後,蘇府便有了一個身體羸弱的小兒子。
但兩父子也清楚,天降而來,早晚,也會循天而走。
瞧,這不就來人接了麽。
不過能有這多年的陪伴,蘇老爹也覺得,很足矣,他章兒是個頂好的孩子。
第71章
九月初九,龍君娶妻。
好雨連降三天三夜,雖然已經是秋末,但雨過之後,一應枯樹敗草反倒短暫的複榮一番,到處生機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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