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番外六:if造反成功(3)
小太子知道婚約的存在,也聽說過蕭弄。
傳聞裡定王世子十六歲就隨父上陣,少年將軍衝鋒陷陣,小小年紀英武至極,此次又斬下蠻人頭領首級,平定漠北戰亂,立下重功。
對於這樣厲害的人,他自然十分好奇,尤其這個人還跟自己有婚約。
只是蕭弄多年來從未回京,圍繞在小殿下身邊的人多著呢,漸漸他就忘掉了這件事。
去往蹴鞠場時,蕭弄能察覺到身邊的少年在偷偷瞅他。
像只充滿好奇,又懷著點警惕的小動物,想湊近他看,又怕他凶。
蕭弄不動聲色地收斂著氣勢,裝作溫和平順,任由他看了會兒。
隨即就聽到窸窸窣窣的輕微響動,大概是覺得他看起來沒什麼危險,小太子悄咪咪地靠過來了一點點。
蕭弄噙著笑抬頭看他:“殿下,現在還覺得我看起來有點壞嗎?”
小太子被他當場抓包,臉微微紅了:“原來你就是蕭弄呀……難怪你的眼睛是藍色的。”
蕭弄想起他在馬車裡說過喜歡他的眼睛,笑意更深:“小殿下見過我娘?”
“嗯。”小太子點點腦袋,“王妃娘娘每次回京,都會給我帶許多新奇的東西,說話也很溫柔。”
蕭弄:“……”
溫柔?
他怎麼不知道他娘很溫柔。
不過對上這位冰雪漂亮的小太子……的確很難不溫柔。
聲音大點都捨不得。
蹴鞠場裡已經提前到了許多人了,蕭聞瀾也赫然在列,一見到蕭弄跟在小太子身邊來了,蕭聞瀾震撼不已,脫口而出:“我的哥啊?!”
他哥不是很抵觸小太子麼,昨晚他一提,就叫他滾,怎麼現在還人模人樣地跟在人家身邊啊?
蕭聞瀾百思不得其解,迷惑地瞅瞅小太子,又瞅瞅蕭弄,張嘴剛要說話,蕭弄一把捂住蕭聞瀾的嘴,微笑著低聲警告:“閉嘴。”
嘴是笑著的,眼裡卻全是威脅之意,蕭聞瀾被他哥看得頭皮發麻,點頭如搗蒜:“唔唔!”
其他人則紛紛圍到了小太子身邊,七嘴八舌的:“殿下,這次和我們一隊吧,我們一定能帶你贏!”
“不是抽籤嗎?”
“可是每次抽籤,太子都在淮安侯世子的那組。”其中一個身量修長的青年搖搖扇子,睨了眼旁邊神色溫善的少年,“鐘世子,莫非你在籤筒裡動手腳了?”
少年笑容溫和:“景王殿下,說話要有實據。”
倆人看上去不太對付,小太子擠在中間,捂著耳朵苦著臉,已經習慣了。
景王裴泓自小被送出宮,當今陛下登基後,憐惜這個幼弟身世,讓人將他接回了宮,與小殿下雖是叔侄,不過年齡差距不大,關係不錯。
今歲景王加了冠,便能帶著母妃回封地,過逍遙王爺的閒散日子。
淮安侯夫婦曾蒙陛下大恩,世子鐘思渡自小聰穎,念書厲害,被授學的大儒收為學生,時不時能進宮伴學,與小太子關係也不錯。
但這倆人不知道怎麼的,從小不對付,一旦對上了,總要陰陽怪氣對方幾句。
小太子被夾在中間,勸也勸不住,很是苦惱。
蕭弄眯了眯眼,看小太子被一群人圍著,心裡不爽。
沒見著小殿下被擠得都站不穩了嗎。
他乾脆一伸手,將個子略矮的小殿下從裡面一把撈了出來。
方才還針尖對麥芒的倆人齊刷刷看過來。
蕭弄把人護在身後,抱著手氣定神閑對上去。
身後的人似乎是松了口氣,伸手扒在他背上,隨即鑽出半個毛茸茸的腦袋,向眾人介紹:“諸位,這位是定王世子。”
蕭弄直感覺被他觸碰到的脊骨麻了麻,禮貌地朝眾人露出個涼涼的笑。
本來還有些騷動的眾人一下沒了聲兒。
景王和鐘世子皺了皺眉,對視一眼,露出幾分凝重之色。
蕭弄與京中的貴公子們不同,是真正上戰場立軍功的,而且……他跟小太子還有婚約。
看大夥兒安靜下來了,小太子讓人把籤筒拿過來,認認真真叮囑:“景王殿下,鐘世子,你們就不要吵啦,萬一你們抽到一隊呢?”
小殿下的嘴開了光,剛說完,抽出簽的裴泓和鐘思渡臉色齊齊僵了僵。
小太子探頭瞅了一眼,拍拍他倆的肩膀,勉力他們倆好好合作,又想起什麼似的,回頭跑過來看蕭弄的簽,見他的簽上寫著個大大的“甲”,露出幾分雀躍之色:“我們是同一隊!”
蕭弄微笑著點點頭。
旁邊被迅速換了簽的蕭聞瀾縮著脖子,敢怒不敢言。
他哥是不是吃錯藥了啊!
昨兒還聽不得小太子的名字,今天就搶他的簽,要跟小殿下一隊!
兩隊人各自分開,討論戰術,小殿下驚喜完,又有些發愁:“景王殿下和鐘世子都是蹴鞠好手,我們今天可能要輸了。”
其他人趕緊安慰:“太子殿下別喪氣,說不定景王殿下和鐘世子踢著踢著就打起來了呢!”
小太子:“但是蕭二少蹴鞠也沒有輸過。”
蕭聞瀾念書念得不好,但到底出生武將世家,人高馬大,相當勇武。
蕭弄本來懶懶散散地站在一旁,看他有點喪喪的樣子,略低下頭朝他勾勾唇:“小殿下是不是把我忘了?”
小太子眨眨眼看他:“你很厲害嗎?”
“嗯。”
其他人狐疑地瞅瞅他,不太抱有信心。
比賽之前,眾人各自去換了蹴鞠的裝束。
小殿下磨磨蹭蹭的,換好衣服一上場,一眼就注意到了人群之中的蕭弄。
大概是上過戰場的原因,換上蹴鞠的裝束、束上額帶之後,蕭弄的衣袍在煊赫的日光下粼粼而動,鮮亮惹眼,足蹬長靴,英姿颯爽,俊美的眉宇間傲氣難收,一派意氣風發。
和小太子曾經想像過的少年將軍,簡直一模一樣。
小太子被吸引過去,像條咬了鉤的小魚,不由自主地靠到他身邊。
裴泓和鐘思渡同時撇了撇嘴,覺得礙眼。
這定王世子,怎麼跟只開屏的孔雀似的。
眾人整裝完畢,氣氛有點怪異,小太子毫無所覺,示意小太監可以開始了。
小太監回身點了香,抬起旗子揮了揮,示意比賽開始。
和小太子想的一樣,乙隊有裴泓、鐘思渡和蕭聞瀾二個蹴鞠高手,的確很難對付。
甲隊帶著球,一個照面就會被奪過去,準確地一腳踢進球門裡,比分一下被拉遠了。
小太子擦了擦額上的汗,眼見著甲隊只進了一球,有些著急起來,環視了一番場上,這才注意到,由裴泓帶隊的乙隊的確是有些內部矛盾,但甲隊也不遑多讓。
京中的貴族都是有些排外的,蕭弄多年未回京,又是拿著實際軍功的人,大夥兒心裡多少有點抵觸,明面上不敢說什麼,但總是不把球傳給他。
加上乙隊有二個蹴鞠高手,他們也沒什麼信心,覺得此次必輸無疑,都怯戰了。
小太子抿抿唇,心裡不太高興,中場休息的時候,把每個人都念叨了一遍:“不許欺負世子,把球傳給人家!否則下次你們就別來了。”
其他人臉色怏怏的:“……是。”
小太子板著臉,繼續教訓:“一會兒拿個零分,臉上很有光嗎?下一場都聽蕭世子的。”
凶巴巴的。
蕭弄幾乎笑出來,掏出帕子給他擦了擦汗:“沒看出來小殿下還很在意輸贏。”
小太子被人伺候慣了,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反而揚起腦袋,眼底沒有一絲陰霾,語氣認真:“球場如戰場,無論對面是誰,總該全力以赴,不該引頸受戮。”
蕭弄對著那樣一雙眼睛,看著他的腦袋,手心癢癢的,突然很想揉一把他的腦袋,也確實那麼做了。
對上小殿下詫異的眼神,他的嗓音低柔:“帶你贏。”
下半場開始,有了小太子的命令,其他人也不敢再對蕭弄排外,聽令行事,頓時不像之前那樣鬆鬆散散、一碰就倒,有了些許紀律。
蕭弄身高腿長,動作迅捷,球到了他腳下,只有蕭聞瀾跟得上。
蹴鞠場上,蕭聞瀾也不怕他哥了,沖過來試圖奪球,蕭弄看他一眼,帶著球要往左邊衝刺,蕭聞瀾全神貫注盯著他的動作,見狀立刻撲向左邊,哪知道蕭弄只是一晃,收放自如地帶著球拐向另一邊。
察覺到球被帶向右時,蕭聞瀾就感覺不好,哎呀了聲,聽到小太監興奮地揮了揮旗幟大喊:“甲隊進球!”
小太子雖然力氣不大,但輕巧靈活,帶著球撞上了裴泓和鐘思渡,剛感到不妙,豈料那倆人對視一眼,竟然在這時候為誰來截他的球有了矛盾。
鐘思渡:“我來。”
裴泓:“憑什麼?”
剛巧蕭弄趕來了,小太子趁著他倆吵,果斷把球踢給蕭弄:“蕭弄!”
蕭弄默契接球,反腳一踢,準確落入球門。
裴泓和鐘思渡:“……”
香快要燃盡時,原本差距極大的比分已經被蕭弄拉得不相上下,分數相同。
意識到不對,裴泓和鐘思渡不得不合作起來,一旦球到了蕭弄腳下,倆人就帶著人合力圍上去,針對起蕭弄。
蕭弄不至於被他們奪走了球,但卻沒機會將球踢進門了。
其他人頓時焦急起來。
除了蕭弄外,甲隊其他人的蹴鞠水準都平平無奇,準頭也不好,眼見著勝利在望了,景王跟鐘世子怎麼就不吵了呢!
就在這個瞬間,蕭弄突然將球傳向小太子:“迢迢!”
踢了這麼會兒球,倆人已經有了些默契,聽到蕭弄叫自己的小名,小太子幾乎立刻反應過來,趁著乙隊的人都在圍攻蕭弄,帶著球果斷朝著球門用盡全力一踢!
場上噹啷一聲,小太監興奮得臉都紅了,拚命揮旗,喊得聲音都啞了:“太子殿下進一球!”
“時間到,甲隊勝!”
甲隊的人立刻歡呼擊掌。
小太子氣喘吁吁的,都沒敢看自己有沒有踢進去,聽到小太監的喊聲,眼睛都亮起來了,跑到蕭弄身邊時,累得發軟發酸的腳踉蹌了一下。
眼見著他要摔了,蕭弄張開雙臂朝前一步,穩穩接住了少年纖長單薄的身軀,將他抱了個滿懷。
周圍瞪過來的視線裡摻雜了一片微妙的羡慕。
小太子摔到蕭弄懷裡,蒙了一下,才從他懷裡仰起臉,額間的額外歪了,滿頭烏髮略略汗濕,顯得有些亂糟糟的,秀美的臉頰泛著興奮的紅,眼睛亮亮的:“我們贏了!”
蕭弄摟在他腰上的手緊了緊,低低笑了聲:“說了帶你贏……迢迢,最後一球踢得很好。”
小太子都沒發覺他的稱呼變了,笑得眼睛彎起來,誇起人甜津津的,沒有把功勞都攬到自己身上:“是你傳得好,不是你的話,我們都贏不了。”
蕭弄有些輕飄飄的,見他高興的樣子,禁不住也跟著高興。
打勝仗都沒這麼高興過。
裴泓涼颼颼的聲音冷不丁插進來:“世子殿下,你抱夠沒有?”
蕭弄這才鬆開小太子,但放在他肩上的手卻沒拿開,隱隱將人護在自己範圍裡的樣子,像圈著獵物的野獸,懶懶散散道:“輸家不要說話。”
裴泓:“……”
踢完球,也差不多該離開了。
經過這一場,小太子對蕭弄不由多了幾分在意,頗有些戀戀不捨,但介於倆人身份,又有些羞澀靦腆,小小聲道:“世子若是有空,也可以多來宮裡找我。”
說完就感到不好意思,趕緊轉身跑了。
蕭弄手疾眼快,一把將他拉回來,幽藍的眸子對上他的眼睛,生生把人的臉看紅了,才含笑應了聲,鬆開手,目送他離開。
旁人不知道,但蕭聞瀾可太清楚他哥有多討厭婚約、討厭小太子了,見著他定定望著小太子離去的背影,眼神複雜,壓低聲音問:“哥,你不是因為婚約和小太子不回京的嗎?”
蕭弄面不改色:“是嗎?我怎麼不知道。”
蕭聞瀾:“……”
蕭弄又看了眼少年離開的方向,方才步態懶散地跟著蕭聞瀾往外走,走著走著,想起什麼似的,看了眼他的傻弟弟。
蕭聞瀾一直待在京城,幾乎可以算是和迢迢一起長大的了。
聽他娘說,迢迢幼時玉雪團團,跟個玉雕的娃娃似的,誰見了都喜歡。
他沒見過。
但是今日球場上的這些人應當都見過。
蕭弄舔了舔牙尖,心裡陡然湧出一股夾雜著酸意的後悔,冒著寒氣的眼神盯得蕭聞瀾後背發毛。
失誤,回京晚了。
他本來該是迢迢的青梅竹馬的。
迢迢要是跟他一起長大,就不會生疏地喊他世子,而是叫他哥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