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簡單的一句話,醉後的舌頭也很難禿嚕出來,鍾宴笙努力組織著思維,磕磕巴巴地還沒說出第一句話,那隻修長有力的、看起來仿佛養尊處優般的白皙大手就遞到了身前。
蕭弄叫他:“迢迢。”
那嗓音既低且磁,落入耳中酥酥麻麻的,一路從耳朵麻到了心口,鍾宴笙的眼睫抖得更厲害了。
蕭弄叫他迢迢……
蕭弄果然發現了。
可是他叫他迢迢哎。
鍾宴笙腦子裡的邏輯顛三倒四的,隻記得會叫自己迢迢的都是最親近的人,見蕭弄只是微彎著腰,朝他伸著手,並未做什麽可怕的事,頓時就放心了。
叫他迢迢的不會是壞人吧。
那隻細白的手猶豫了一下後,放進了那雙寬大的手掌中。
蕭弄的嘴角勾了一下,一把握住他的手。
下一刻,鍾宴笙“啊”了聲,手上傳來一股極大的力道,將他輕輕一拽,他腳下本來就不穩,毫無反抗力氣地被拽到了蕭弄懷裡。
隨即膝彎下托來一隻手,他整個人一輕,騰在空中,好似真的飛起來了般。
鍾宴笙腦子裡暈乎乎的,過了好一會兒,才遲鈍地意識到,蕭弄把他抱起來了。
四下裡一片倒吸涼氣之聲,蕭弄看也沒看鍾思渡和裴泓的臉色,抱著人大步流星離開。
展戎趕緊收劍跟上。
掐在腰間和扣在膝蓋上的手力道太重了,鍾宴笙被弄得有些疼,忍不住掙扎了一下。
蕭弄嗅到他身上被酒氣掩蓋下若有若無的味道,腦中那張繃得瀕臨極限、就要斷掉的弦微微一松,頓了頓,略微放輕了力道,輕松顛了顛懷裡清瘦的身體:“亂動什麽。”
鍾宴笙清醒了三分,捂著嘴有些難受,氣若遊絲道:“別、別顛了,想吐……”
蕭弄:“……”
倆人的身影消失在荷花苑的月洞門後,院中的死寂才被漸漸打破。
“……我的天呐。”
不少人望著蕭弄離開的方向,喃喃自語:“這位小美人,還能留個全屍嗎?”
已經沒人將心思放在宴會上了。
每個人的腦子裡都在竄動著個能轟動京城的大消息:
定王不顧禁足令,闖進景王府的私宴,當眾擄走了淮安侯府那個假世子!
蕭弄的馬車就停在景王府外。
旁人眼裡的蕭弄囂張放肆,但展戎看得出來,王爺已經快到身體的極限了,趕忙先一步上前,掀開了車簾。
蕭弄一聲不吭,抱著鍾宴笙低頭鑽進馬車裡。
車簾落下來,車廂中只剩下兩人,不再有那麽多吵吵嚷嚷的烏合之眾。
鍾宴笙被放在了馬車上的小榻上。
他縮了縮手和腳,腦子是清醒了一點,但還是很遲鈍,仰頭望著面前神色不明的男人,緊張不安叫:“殿下……”
眼前一暗,他眼睜睜看著蕭弄半跪下來,將他整個人抱住了。
他身量纖瘦,正好被緊緊嵌入了那個寬大的懷抱中,嚴絲合縫的。
這個懷抱並不溫暖,縈繞著冰冷苦澀的氣息,蕭弄的頭深埋在他頸窩間,呼出來的氣息冰涼,比起抱著鍾宴笙,更像是擠進了鍾宴笙懷中。
鍾宴笙可憐兮兮地僵著身子,一動不敢亂動,恍惚感覺蕭弄像是那隻一見面就撲過來的大貓貓,意圖將毛茸茸的大腦袋塞進他懷裡,被酒精迷亂的腦袋呆滯了會兒後,他做了個自己都沒想到的動作。
他摸了摸定王殿下的腦袋。
摸完鍾宴笙都愣住了,嚇得清醒了點。
這可是定王殿下的腦袋!
蕭弄被摸得很舒服,察覺到他不動了,喉間發出低沉不悅的催促:“再摸。”
鍾宴笙猶豫了下,試探著又摸了摸。
被傳得如同煞神的定王殿下,頭髮也是軟的。
摸在手心裡,和踏雪的手感有那麽幾分的相似。
摸了會而後,鍾宴笙的手漸漸發酸,垂了下來,小聲嘀咕:“……沒力氣了。”
蕭弄略感可惜,閉上眼將他往懷裡攏得更緊了一分。
擁著這具清瘦的身體,他終於如願以償,再次嗅到了此前被鍾宴笙用濃濃的香粉蓋住、又被酒氣遮擋的芬芳氣息,那股朦朧濕潤的蘭香,一絲一縷的,緩緩浸潤著他緊繃的神經。
折磨得人幾乎發瘋的疼痛如冰雪遇烈陽,慢慢消散,他深深嗅著鍾宴笙的氣息,高挺的鼻尖止不住地蹭在他細瘦的頸子上,蹭過喉結時,明顯察覺到懷裡的人緊張地吞咽了好幾下。
蕭弄愉悅地低低笑了一聲。
他一笑,鍾宴笙就更緊張了,喉結又輕輕滾了一下,薄薄的皮肉,羊脂軟玉般瑩潤細膩,溫熱馨香,讓蕭弄的牙齒有些發癢。
僅僅是這麽嗅著鍾宴笙的味道,還不太夠,他喉間生出了另一種乾渴的欲望。
這麽好聞,嘗起來是不是也很香?
咬一口會嚇壞他的吧。
蕭弄漫不經心想著,遏製住那種突如其來的欲望,腦袋有一下沒一下蹭著他的頸窩,貪戀地嗅著他的味道,狹長的眸子半眯著,底下一點血色未褪。
早知道直接把人扛回家了。
乾脆把他鎖起來吧。
反正這小孩兒笨笨的,性子遲鈍,被逮回去吃掉,都不一定能反應過來。
底下人送來過一副黃金鐐銬,打造得華美精致,上面還嵌著寶石,用來鎖這小雀兒正好,免得他再飛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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