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一直憂心定王,想到要來參加鬥花宴還睡不好,染了風寒就更難受。
坐了會兒,鍾宴笙有點困了。
周圍花香怡人,闃無人聲,清風拂面很是舒服,他趴在石桌上,眯著眼睛昏昏欲睡。
半睡半醒的,不知道趴了多久,鍾宴笙忽然捕捉到有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靠過來,趕緊將擱在邊上的帷帽抓起來戴上,剛扶正,就見小路上走來三五個人,一見著他,眼裡放光:“哈,原來在這裡!”
帷帽遮擋了視線,那幾人走近了,鍾宴笙才看清為首之人是誰,心裡一緊。
孟棋平?他怎麽也來了!雲成打聽到的名單裡不是沒他嗎?
鍾宴笙活了快十八年,從未強烈地討厭過一個人。
孟棋平是第一個。
當日鍾宴笙被下了藥,又被出言侮辱,狠狠扇了孟棋平一巴掌,就跳窗跑了。
眼下單獨撞上孟棋平,明顯不太妙。
鍾宴笙心裡一緊,抿緊唇瓣,起身想離開亭子回人群裡。
但還沒靠近亭子出口,孟棋平使了個眼色,跟在他後面的兩個人就堵住了去路。鍾宴笙隱約記得這幾人,都是當日在酒樓裡捧著孟棋平的,大概是他的狗腿子。
孟棋平的目光黏在他身上,上上下下滑動著,跟鉤子似的,恨不得剝了他的衣裳,開口的腔調還是叫人反胃:“我可是專門來找你的,跑什麽呢。好久不見啊,宴宴,見到我不高興嗎?”
鍾宴笙皺皺眉,以為他是想報那一巴掌之仇,沒料下一秒就聽孟棋平壓低了聲音,恨聲問:“那日你被誰睡了?!”
鍾宴笙的眼睛不由睜大,愕然地後退了兩步。
孟棋平聲音裡滿是不甘:“我那藥烈性,只有一種辦法能紓解。”
他又湊近了一步,伸手想揭鍾宴笙的帷帽:“說,是誰?”
孟棋平越想越火大。
那晚鍾宴笙跳窗之後,他因為心虛,等巡遊的禦史走了,才叫人探水路找人,又是擔心自己好不容易使計抓來的小美人便宜了別人,又擔心鍾宴笙要是死在河裡,他會被淮安侯府找上門。
結果找了半晚上,都沒在河裡找著鍾宴笙。
鍾宴笙還活著,那自然是別人撿到了便宜。
鍾宴笙吃過教訓,對孟棋平懷有高度警惕,看他一靠近,靈敏地往側邊一躲,擰眉警告:“孟三少爺,這裡是德王妃的景華園,外邊人多,你最好自重。”
誰知孟棋平聽了,非但沒有忌憚收斂,反而陰沉沉地笑了:“小婊子,你是不是還以為你是淮安侯府的世子呢?今日老子就是把你直接扛走,也沒人會說什麽。”
他身後的幾個狗腿子也哄笑起來:“小世子生得花容月貌,怎麽還遮起來了,給我們看看嘛。”
“嘖嘖,這個嗓子,又啞又軟的,勾引誰啊?”
鍾宴笙想到雲成說過的孟棋平傳聞,心下一沉。
孟棋平一探手,又要來抓鍾宴笙的帷帽。
鍾宴笙一直盯著他的動作,跟條滑溜的小魚似的,憑借自己細條的身姿,又側身避開了。
他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動起來時姿態卻極漂亮,腰帶飄飄,帷帽上的石榴花烈烈如火,仿佛銜著串紅果的小鳥兒,在枝葉間輕盈的騰挪。
孟棋平看得又是喜歡,又是火大:“他娘的,給我摁住他!”
鍾宴笙一嚇,條件反射抬腳往他膝蓋上一踹,孟棋平完全沒料到他還敢反抗,猝不及防被踹了一腳,膝上一軟,砰地直直跪倒在鍾宴笙面前。
孟家三少爺何時這樣過?連在青樓床上不小心弄死了小倌兒這樣不光彩的事,沛國公和國公夫人都舍不得罰他跪一跪的。
一時不僅幾個跟在後面的狗腿子,連孟棋平也驚呆了。
鍾宴笙跟著嚇了一跳,眼神飄忽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趁著那幾人呆住,飛快往亭子外跑去。
孟棋平回過神來,惱羞成怒大吼:“發什麽愣!給老子把他抓回來!老子今天非得在這亭子裡辦了他不可!”
鍾宴笙常年待在深宅裡,還不喜歡動彈,平時說話做事慢吞吞的,跑了不過幾步,就被幾個人高馬大的狗腿子追上團團圍住了。
孟棋平拍拍下擺,跟過來冷笑道:“不知好歹的小婊子,得罪了我,又沒有淮安侯府世子這層身份庇護了,你以為誰還會給你撐腰?”
鍾宴笙抿著唇不吭聲,隨著他們的靠近而緩緩後退,直到背後抵上一片密密的枝葉,才退無可退,站定不動,努力思索。
在今日所來的權貴子弟裡,孟棋平的家世也是數一數二的,還極為飛揚跋扈,一般沒人敢惹。
他就算是高呼雲成的名字,作用也不大,反倒可能會連累雲成挨打。
就算引來了其他人,也未必會幫他,畢竟雖然他還掛著個名,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不是淮安侯府世子了。
鍾思渡……
鍾宴笙腦子裡直接跳過了鍾思渡。
鍾思渡不喜歡他,他也不想給鍾思渡惹上孟棋平這樣的麻煩。
要想從孟棋平這塊狗皮膏藥這兒脫困,得搬出個能威懾住他的人。
見鍾宴笙不動了,孟棋平得意不已,腦子裡已經在幻想該怎麽將這個不聽話的小美人調教乖巧,拍開其他人想伸過去的手:“我來。”
說著,就去抓鍾宴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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