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準備走出春蕪院時,鍾宴笙撞上了鍾思渡。
後者似乎剛回來,前日晚上不知道跟淮安侯聊了什麽,望他的眼神更冷淡了些。
鍾宴笙莫名其妙的,不過他也習慣鍾思渡的態度了,禮貌乖巧打了個招呼,便離開了。
雲成跟他形影不離的,不幸也染了風寒,起不了身,鍾宴笙又不想帶其他人,隻好隻身赴約了。
那道白色的背影走得慢吞吞的,看見什麽都要瞅兩眼,很不想出門似的。
隔了好一會兒,鍾思渡才意識到自己望著鍾宴笙離開的方向許久了,臉色不由難看下來,冷著臉轉回了明雪苑。
蕭聞瀾在大門外等了會兒,便見鍾宴笙戴著帷帽上了馬車。
少年周身依舊浮動著濃鬱嗆鼻的香粉,那味道在封閉的馬車裡橫衝直撞,逃無可逃,簡直恐怖,蕭聞瀾一陣窒息,鼻子抽了抽,又打了個噴嚏:“鍾小公子……啊湫!我覺得,你本身的味道就挺好聞的,為什麽非要撲香粉啊?”
“我覺得這個香粉挺好聞的。”鍾宴笙幽幽問,“你覺得不好聞嗎?”
蕭聞瀾呆滯地看了他三息,長得好看的人說什麽都對,他決定尊重鍾宴笙的喜好,狠狠咬牙:“……好聞!”
鍾宴笙滿意,書上教的果然有用。
別人問不好回答的問題時,用反問可太有效了。
去蕭聞瀾口中那個“很有意思的地方”的路似乎頗遠。
自從前日見了蕭弄,鍾宴笙這兩日就沒休息好過,在晃晃悠悠的馬車裡,不知不覺坐著眯了會兒。
等醒過來的時候,馬車恰好停了下來。
蕭聞瀾被人扶著下了馬車,站在外邊伸手:“鍾小公子,要不要我扶你?”
鍾宴笙還有些困倦,打了個呵欠,婉拒了他的好意,掀開簾子下馬車。
腳剛踩上小凳子,忽然察覺到有點不對勁。
四下沙沙的竹葉聲,有種若有似無的熟悉。
鍾宴笙陡然生出了種極為不妙的預感,麻木地抬起頭。
不遠處熟悉的別院大門匾額上,四個大字龍飛鳳舞。
長柳別院。
作者有話說:
全世界最靠譜的蕭聞瀾:嘿嘿。
鍾思渡和裴泓不是CP喔,這篇文沒有副CP的~
注:文以行為本,在先誠其中。——柳宗元《報袁君陳秀才避師名書》
第二十一章
看清那四個大字的瞬間, 鍾宴笙整個愣在原地,心一下涼了半截,緩緩緩緩地將伸到一半的腳尖往回縮。
但他還沒完全縮回去, 腰上力道陡然一緊, 腳下騰了空。
鍾宴笙人還蒙蒙的, 下一刻雙腳就踩上了實地。
蕭聞瀾將他抱起來,輕松穩當地放在了地上。
“鍾小公子, 不要害羞嘛。”
蕭聞瀾雖然十分喜好美色,但一貫隻喜歡欣賞,並堅信長得好看的人做什麽都對, 順手一幫, 眼中並無邪念, 大剌剌道:“不敢下馬車又不是什麽丟人的事, 勉強自己摔著了才是大問題。”
鍾宴笙呆滯地看他一眼:“……”
盡管蕭聞瀾的舉止十分善意,但這一刻鍾宴笙還是覺得自己看到了惡魔。
周邊的場景實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鍾宴笙頭皮麻麻的。
他曾經以為自己這輩子不會再靠近此處一步了, 沒想到只是眯了個覺,就被帶了回來。
鍾宴笙艱澀地張了張口:“我突然……”
不太舒服。
他聲音小小的,話還沒說完, 後邊亂哄哄的聲音傳過來,打斷了他的話:“噢喲, 這宅子好生氣派啊,蕭聞瀾, 你有這種地方, 怎麽不早點告訴我們?”
除了鍾宴笙外, 蕭聞瀾還約了不少人一道來, 其他人都是自行結伴, 或是乘著自家馬車跟在後頭的,見蕭聞瀾停下來了,也都停下來,陸陸續續過來,一時清清靜靜的長流別院外熱鬧得像菜市場,一群世家公子哥駐足在竹林邊,打量著端肅的別院大門,七嘴八舌討論。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長柳別院可不是蕭爺的地盤,是定王殿下的。”
“哈?這是定王殿下的宅子?蕭兄,你你你、這這這……你怎麽敢帶我們來這種地方。”
“蕭爺,不如你先說說,你要帶我們看的是什麽?這兩日一個字也不透露,神神秘秘的。”
“不會是要帶我們去看定王殿下吧?”
這個神奇的猜測一出,眾人登時頭皮發緊,齊齊倒吸一口涼氣,雞皮疙瘩狂抖:“哈……這,蕭爺,你就是敢邀,我們也不敢進啊,我們可不想被削手指。”
前兩日在景華園裡,那個一貫囂張跋扈的孟三少爺,也不知怎麽得罪了定王,定王眼也不眨地就叫人削了他一根手指,血淋淋的。
據在場的人描述,定王還是笑著說的。
這事鬧得可大了。
孟棋平是沛國公的小孫子,家中寵得很,尤其是國公夫人,對孟棋平寵溺無度,誰想心頭肉出門時還好好的,回來是被人抬進家門的,一臉要死不活,還斷了根手指。
國公夫人一口氣沒上來,當即就厥過去了。
昨日陛下終於來上朝了,沛國公當朝就參了蕭弄一本,德王還在旁邊跟著應和。
沛國公一輩子的老狐狸,清楚自家孫子在外頭乾過點混帳事,名聲不好,滿朝文武看笑話的居多,便沒有直接為孟棋平討說法,而是說“天子腳下,定王卻這般囂張跋扈,當眾出手傷人,如此肆意橫行,來日又當如何”,字字帶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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