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好可憐。
上次樓清棠離開時說,有什麽問題可以跟他要個藥方子。
鍾宴笙體貼地想,下次幫蕭弄要個壯陽的方子吧,偷偷的,不告訴他。
鍾宴笙垂著長長的眼睫毛,蝶翼似的撲棱了幾下,很認真地思索著什麽的樣子,看起來格外乖巧。
蕭弄忍不住揉了揉把他的頭髮。
在老丈人的地盤,不太好對鍾宴笙耍流氓,摸摸腦袋總可以吧。
鍾宴笙很喜歡被蕭弄摸腦袋,偷偷拿腦袋在他掌心裡蹭了兩下,下定決心,盡快寫信發給樓清棠,早點幫蕭弄找回流氓自信。
不然他還怪不習慣的。
蕭弄毫無所覺,心都給他蹭軟了,隔了會兒,才想起還有正事沒說完:“這幾日探子暗中盯著安王,暫時沒有察覺到異動,倒是在德王那邊有所收獲。”
鍾宴笙好奇:“什麽?”
“兩個月前,德王座下多了個神秘的幕僚。”
“幕僚?”
這些信報其實直接讓霍雙轉給鍾宴笙看就好了,但蕭弄還是選擇親口跟鍾宴笙說,格外有耐心:“只見書信,未見其人。這倆月裴永在他的指導下,朝中幾件不大不小的事都辦得不錯,事成之後,他愈發聽這個幕僚的話,近來安分不少,也是這個原因。”
鍾宴笙心尖尖一動:“這個所謂的幕僚,會不會就是安王的人?”
畢竟探子一直盯著,哪怕是書信也得有人遞交,不可能憑空冒出來還不被發現,那個所謂的神秘幕僚,極有可能是個熟面孔才沒被發現。
蕭弄頷首:“不無可能。”
這幾日安王過往能翻出來底子,都給探子翻了個底朝天,這位沉默寡言,在朝中近乎透明的親王,與老皇帝無比相似,同樣的母家卑微,同樣的備受欺負,也同樣的不露鋒芒。
探子去了趟安王的封地,信鴿傳回信息,這位安王殿下,在封地治下很有條理,手腕並不似看起來那般荏弱。
鍾宴笙深沉地點點腦袋。
十有八九就是安王了。
老皇帝詔親王入京,又放任蕭弄回京,是把蕭弄當磨刀石,對自己看上的繼承人態度遮遮掩掩虛虛實實的,恐怕也是把德王當做安王的踏腳石。
德王母家也十分顯赫,母親是貴妃,外祖父曾督五軍營戎務,又任都指揮使,也是個危險的貨色,蕭弄的存在已經讓老東西很不爽了,怎麽可能對德王滿意。
他從前那麽捧著德王,德王做什麽都兜著,恐怕就是在等德王再犯個彌天大錯,交給安王解決。
待到那時候……恐怕也是老皇帝對他和蕭弄出手的時候。
鍾宴笙想到這裡,不由揪緊了蕭弄的袖口:“哥哥,你最近還有頭疼嗎?”
蕭弄停頓了下,微微笑了笑:“沒有。”
鍾宴笙感覺他好像沒說實話,伸手過去抓住他微涼的大手,認真道:“不舒服的話,要告訴我。”
雖然他很怕疼,不過他不介意喂血給蕭弄喝的。
蕭弄看出他的意圖,笑著漫不經心捏捏他的手指:“小小年紀,操心這麽多。”
鍾宴笙悄咪咪踢他一腳,望向養心殿的方向:“我過來的時候,老東西咳喘的老毛病又犯了,現在應當已經服下烏香丸了。”
等發現烏香丸不那麽管用了的時候,不知道老皇帝是會選擇不要命地多吃幾丸,還是就那麽耗著呢?
鍾宴笙以往不太喜歡秋天,秋雨連綿,陰冷冷的,他一不注意就容易生病,要臥床好幾日。
不過今年的秋日真不錯。
他沒有生病,老皇帝咳喘的老毛病卻發作。
真是佛祖保佑。
如同鍾宴笙的猜想,老皇帝服下烏香丸後,並不如往日那般迅速起效。
烏香丸的損害老皇帝自然清楚,所以他從不多吃,服用了一年,藥效也的確在不斷減弱,癮卻越來越重了。
見老皇帝盯著藥瓶,田喜哎喲了聲,低聲勸道:“陛下,烏香丸藥性甚猛,用得多了,您的身子恐怕遭不住,您龍體貴重,可千萬不能如此折損,奴婢給您喚太醫來吧?”
骨子裡像是有螞蟻在爬,肌肉和骨頭都在發疼,咳喘沒有得到太大的愈療,咳一下身子骨都要散架了般,不僅是身體的折磨,精神也格外煎熬。
老皇帝淌著汗,無比煩躁,勉強熬著那股發作的癮,隔了許久才開口,蒼老的嗓音沙啞:“晚上再傳喚。”
太醫跟養心殿裡的死士和宮人不一樣,不是知根知底在眼皮子底下培養的。
禦醫看診,都是七八個一起,留下脈案,若是食用烏香丸被看出來,記下來傳出去,給都察院的禦史們知道,那群禦史怕是都要瘋了。
言官的嘴跟刀子似的,誰都敢捅,還以死諫為榮。
流言可畏,可撼動人心——就如蕭弄分明是駐守邊關抵禦外敵之人,但稍稍扭曲一下風聲,那群言官不就天天急吼吼地彈劾來彈劾去麽?
尋常人是很難扛過的,蕭弄倒是個例外,他絲毫不在乎旁人是怎麽看他的,跟禦史對罵多年,臉皮愈發精進了。
但老皇帝不一樣。
當年他登基之時,那群言官就為康文太子上書,要求徹查康文太子病案,聒噪得很,什麽都敢說,話裡話外,就差指著他的鼻子,罵他得位不正,殘殺太子。
殺了一批又一批,越殺越按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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