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的就看不到了。
鍾宴笙冒險掃了這一眼,垂下視線,扶起了裴泓。
也不知道田喜給老皇帝喂的是什麽藥丸,起效快得驚人,倆人跨出門檻的時候,身後那劇烈得讓人聽得嗓子疼的咳嗽聲已經消停下來了。
鍾宴笙心裡感到奇怪,跟著一聲不吭的裴泓離開養心殿,回到明暉殿,才聽到身邊傳來一聲幽幽歎息:“小笙。”
鍾宴笙立刻羞愧地低下腦袋:“對不起,景王殿下。”
裴泓被他猝然一絆,摔得狠了,走路都有點一瘸一拐的,鬱悶地摸了摸生疼的嘴角:“牙都差點磕掉了。小笙,下次你絆我之前,能不能先提醒我一下,好叫我有些準備。”
裴泓脾氣太好了,這也沒罵他。
沒有被裴泓責備,鍾宴笙反倒愈發慚愧:“真的對不起,我……是不小心的。”
裴泓由衷道:“那你真是太不小心了。”
鍾宴笙縮著脖子不知道怎麽解釋。
方才的機會真的太難得了,他、他太著急了。
如果是蕭弄在他身邊,他也會毫不猶豫地絆蕭弄,真的不是故意想絆裴泓的。
裴泓方才被他扶著從地上緩緩爬起來,是離他最近的人,眼底帶著點說不清的笑:“看見陛下用的藥了?”
鍾宴笙心底一跳,睜大眼不說話。
“聽說是去歲暹羅進貢的藥,具體是什麽我也不清楚,不過看起來很有效,德王還在巴巴地到處給陛下找藥呢,徒勞罷了。”
裴泓的語氣意味不明:“小笙要是想知道是什麽東西,可能得問問對外藩了解較多的人咯。”
鍾宴笙感覺裴泓好像發現了什麽,又似乎沒發現,心裡惴惴的:“景王殿下……”
“這麽看我做什麽?你說過了,我可是個好人。”
裴泓摔得嘴角都青了,笑得沒有往日瀟灑,嘶著涼氣,又碰了碰嘴角:“小笙,你殿裡有藥麽?”
見他主動揭過了這茬,鍾宴笙非常積極,噔噔噔跑進房間,從紗帳裡掏出蕭弄給的藥膏,又跑回來,輕快得像隻小鳥兒,獻寶似的:“這個很有用!”
裴泓開玩笑似的:“就遞給我,不幫我上藥啊?”
鍾宴笙想了想,轉過頭喊人:“馮吉,去取支乾淨的毛筆來。”
裴泓打住:“好了,開個玩笑,我自己來。”
裴泓的心態和脾氣都相當良好,塗好了藥,見鍾宴笙還在旁邊眼巴巴看著自己,一副心虛到了極點的樣子,拿扇子敲了下他的腦袋:“好了,算兩清了,別這麽看我了。我該回酒樓了,把客人丟下太久可不好。”
鍾宴笙老老實實道:“謝謝景王殿下。”
裴泓搖搖頭:“我走了,不必送了。”
這會兒老皇帝應該是睡下了,養心殿正是防守最嚴密的時候,明暉殿這邊能松懈下來點。
鍾宴笙想到那枚香味奇特的烏丸,回到書房裡,飛快將藥丸的形狀色澤氣味都寫下來,疊好將霍雙叫進來:“霍雙,把這封信送去定王府。”
有了霍雙、衛綾等人在暗中與蕭弄接應,阻隔沒有之前那樣大,消息傳遞的速度快了許多,下午的時候,鍾宴笙就收到了蕭弄的回信。
極有可能是烏香丸。
下面還夾著一封關於烏香丸的詳細信報。
鍾宴笙翻開了細細看來,才明白老皇帝咳得那麽厲害的時候,田喜為什麽會急著給他用這藥。
這東西價同黃金,極為珍貴,有安神鎮痛止咳之效,吃過之後,渾身都會輕飄飄的,恢復健康與氣色。
看起來像是什麽神藥,但其實不是什麽好東西,用過就會成癮,想要戒掉極為困難,用久了就會讓人越發消瘦疲乏。
若是不用藥,人就會渾身如同螞蟻在爬,在極端的痛苦中恍恍惚惚產生幻覺。
鍾宴笙想了想老皇帝平日裡的狀態,感覺和老皇帝平日裡的狀態很像,繼續翻看下去。
前朝最後一個皇帝,就是久食烏香,終日渾噩不上朝,在后宮縱歡,荒淫無度,以至於民間暴亂,才叫裴家的先祖有了機會起兵。
那時的烏香丸還叫福壽膏,太祖見識過這東西的恐怖,痛恨又恐懼,立過祖訓,禁止宮裡出現此物,沒想到才過了幾代,藩國就換了個名字供上來,老皇帝還在暗地裡服用。
鍾宴笙拿著紙條和信報,在屋裡轉圈。
烏香丸,康文太子。
都是老皇帝的弱點。
他心底冒出個想法,把蕭弄的小紙條疊好放進香囊裡,又把信報燒掉,才把霍雙叫進來:“霍雙,你聯系一下衛綾,讓他找人仿製個藥丸送進來。”
衛綾帶著手底下的人,跟著進了京城,不過他們身份特殊隱秘,宮中又都是老皇帝的視線,所以暫且只在宮外候著,為鍾宴笙辦事。
鍾宴笙把形狀氣味都描述了一番,霍雙也沒多問,應了聲便出去傳令了。
為了再確定一下老皇帝的狀態,鍾宴笙思忖了下,又叫人去熬了盅藥,親自端著道:“馮吉,陪我去養心殿送藥。”
沒想到他出了門,到養心殿外,就撞上了同樣來送藥的德王。
德王前幾天才被老皇帝莫名其妙削了一頓,為了爭取老皇帝的好感,聽說陛下的咳疾又犯了,急急忙忙就衝進宮裡來獻殷勤了,見著鍾宴笙也來了,臉色頓時一變,發出聲冷哼:“你怎麽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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