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山洞裡蕭弄對他做的事,他的眼睫顫動了一下,忍著羞怯小聲問:“你是不是真的很想跟我睡覺呀……”
鍾宴笙對畫舫那晚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現在回憶一下,隻記得疼和累了,回去之後,他難受了好幾天。
鍾宴笙咬咬唇:“也、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得學一下怎麽不弄疼我,我怕疼。”
鍾宴笙越想腦門越熱,都不知道自己哪來那麽大的膽子說這些,或者說他的膽子也不大,當著清醒的蕭弄肯定是不敢說這些的。
偏偏這話貌似有用,蕭弄似乎是聽到了,松松落在他腰上的手緊了緊。
鍾宴笙見有用,壓下羞恥之意,再接再厲:“我可以在我的小人圖上畫兩張睡覺的圖……”
雲成少年心性,喜歡玩樂,對情事好奇,在姑蘇時不知道打哪兒弄來一冊避火圖,帶著鍾宴笙一起偷偷看。
結果被周先生發現,倆人一起挨了戒尺的打,還被罰抄了好幾遍禮記。
鍾宴笙隻掃過一眼,就羞恥得不敢多看,隻記得上面的姿勢千奇百怪的,畫得也不好看。
如果是他來畫的話,他肯定能畫得很好看的。
畫他跟蕭弄的話……
鍾宴笙不敢想了,腦袋埋在蕭弄懷裡,懷疑自己快燒起來了。
他也確實燒起來了,臉色燒得紅通通的,用藥壓下去的高熱反彈回來,燒得比下午還嚴重,明明身上濕漉漉的,喉間卻乾渴得發疼,腦子裡也一抽一抽的疼得厲害,蹭在蕭弄冰冷的懷裡才舒適一點。
鍾宴笙趴在蕭弄懷裡,昏昏沉沉中,聽到有腳步聲在靠近。
他攥緊了匕首,回過頭時,聽到幾聲:“咦?不是官兵……兩個落水的人,哪來的?”
“先把他們帶回去!”
鍾宴笙敏感地嗅出這些圍上來的人沒有殺氣,手指無力地張合幾下,昏過去前,牢牢地抓緊了蕭弄的手。
蕭弄也牢牢抓著他的。
這場風寒變得比一開始要嚴重得多,鍾宴笙整個人都像要被燒枯萎了,昏睡的時候,做了許多亂七八糟的夢,一開始夢到小時候體弱不能下床,只能躺在床上看窗外的日子。
後面又夢到在姑蘇的時候,他養好了病,終於可以像許多正常人一樣跑跑跳跳了,卻還是不能經常出門,只能等著雲成回來,給他帶外面的消息和有趣的閑書。
再後來他來了京城,遇到了蕭弄……
好多人都暗暗嘲笑他是冒牌貨,萬洲臨死前也帶著惡意那麽說他,覺得可以傷害到他。
但其實鍾宴笙沒那麽在乎。
不是淮安侯夫婦的孩子,確實讓他很失落難過,可是不是十一皇子,隻讓他覺得輕松。
老皇帝欠了蕭家血債,還讓不到弱冠之齡的蕭弄,帶著五萬援兵就去混亂的漠北平亂,分明就是想殺了蕭弄。
蕭弄討厭皇室的人,他也不喜歡。
幸好他不是,這樣蕭弄對他好,他也不會感到不安。
鍾宴笙的夢一重一重的,甚至夢到了少年時的蕭弄。
王伯給他描述過少年時的蕭弄是什麽樣的。
那時蕭弄還沒有收編老定王的舊部,沒有戰無不勝的黑甲軍,只有空蕩蕩殘敗的王府、年老無力的王伯,以及只會抱著他大腿嗷嗷哭的堂弟。
他本來是漠北自由的鷹,家中遭逢巨變,回京之後,不得不承受著各個世家憐憫同情嘲笑的目光,被老皇帝死死壓著低下頭顱,不如現在強大從容,鎮定自信,對周遭的一切都極為尖銳警惕,話少而沉默。
王伯說他總是神情陰鬱,坐在角落裡擦著劍,並不如戲文裡傳的那樣意氣風發。
夢裡他腳步有些踉蹌,朝著陰鬱的少年蕭弄跌跌撞撞走過去,冷漠不耐的少年蕭弄看著他走到近前,最後還是張開手,接住了他,嫌棄似的罵了聲。
“笨。”
鍾宴笙迷迷糊糊想,要是他能早生幾年,身體康健一些,遇到少年時的蕭弄就好了。
想著想著,他就從沉沉的睡夢裡醒了過來,睜眼迷糊了好一會兒,才發現他居然躺在床上。
天色已經亮了,眼前的場景極為陌生,是個簡陋的小屋子,除了他身下的小床,就只有一張桌子和兩張椅子,簡直到了寒酸的地步。
不是在寶慶府的驛館。
……蕭弄呢?!
鍾宴笙慌忙地坐起來,腦袋狠狠暈了一下,才注意到了身邊的蕭弄。
蕭弄就睡在他旁邊,換了身乾淨的衣裳,俊美的臉龐還有些失血的蒼白,但人是好好的,呼吸也還算均勻。
鍾宴笙的心一下落回了原地。
不管這是哪裡,蕭弄還在身邊他就沒那麽害怕。
他昨晚燒得渾身都有些痛,這會兒腦袋還暈乎乎的,虛弱地伸出手,想摸摸蕭弄的額頭,不小心碰到了手邊的東西,咚地一下落到地上。
外面有人守著,聽到聲音,立刻推門進來,見到鍾宴笙坐起來了,驚訝道:“咦,你醒了?”
鍾宴笙下意識地側身擋住了蕭弄,抬眸去看來人。
他眼眶燒得泛紅,黑發凌亂地披散著,襯得雪白的面龐愈發蒼白憔悴,昳麗漂亮的眉目水洗過般清豔,又因為溫和的氣質,像隻受傷的柔軟小動物,叫人看了就心軟,不自覺地放下心防。
門口的年輕人瞄了他兩眼,不敢再多看,撓撓腦袋:“你先前燒得那麽嚴重,我們還以為你至少要晚上才能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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