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年輕人一手穩穩地扶住他:“來人,去將那人抬起來,擦淨臉看看。”
沛國公當即反應過來:“別……”
話說完了,錦衣衛辦事速度拔群,已經一盞茶潑到孟棋平臉上,抹去了他臉上的油墨和血漬,露出了那張蒼白中透出詭異紅暈的臉,渾身赤果果的,慘不忍睹,朝著沛國公伸出手,又是淒慘,又是醜陋,含糊不清叫:“爺爺……救命……”
看這個模樣,人已經是徹底廢掉了,神智也不甚清晰了。
死寂。
方才還在起哄的二世祖們像是別捏住了脖子的鵝,一個比一個呆滯,緩緩看看孟棋平,又緩緩看看地上那堆銀錢,渾身開始冒汗犯冷。
孟棋平?
他們方才玩弄的是孟棋平?!
沛國公這次是真的差點昏過去了,耳邊轟隆隆的,恨不得孟棋平這會兒是真的死了才好,好半晌,才冷著一張老臉,脫下外袍蓋住孟棋平,環視一圈,怒道:“蕭弄,出來!老夫知道是你做的!”
片晌之後,三樓的紗幔之內,響起了蕭弄慢悠悠的嗓音:“哦?本王可沒有動手,沛國公,不要含血噴人啊。”
沛國公是真的想吐血了,難得還能維持著一絲理智:“你有膽對我孫兒做這種事,竟沒膽子承認!今日錦衣衛在此,人贓並獲,看你在陛下跟前如何狡辯!”
他越說越憤怒,居然還能想起最初孟棋平是怎樣得罪的蕭弄,怒吼道:“那個鍾宴笙也在你那裡罷,三番兩次迷惑平兒,又迷惑定王做出這種事,老夫今日也不會放過他!定要他碎屍萬段,為平兒賠罪!”
蕭弄眼底滲出層寒意,撩開紗簾,居高臨下地望著滿頭青筋的沛國公,冷冷笑了一聲,正要說話,守在門外的親衛忽然推開而入,快速走到蕭弄身邊,低而快速地說了兩句話。
鍾宴笙就站在蕭弄身邊,因此聽清了那兩句話。
親衛說的是:“回稟主子,展戎急信,那日跟蹤小公子的是宮裡的人。”
第二句是:“宮中來人。”
幾乎就在第二句話說完的瞬間,又一群人走進了這座樓中,為首之人,正是陛下身邊的總管太監田喜。
錦衣衛也負責皇城巡務,巡邏辦事的時候,被沛國公請過來也正常,可能消息還沒傳到陛下的耳朵裡。
但田喜就不一樣了,他相當於陛下的一張嘴,他出現在這裡,就證明陛下已經知道此間的事了。
見到田喜,胸膛劇烈起伏著的沛國公胸口梗著的那股氣略微一散,想要說話,其他那幾個意識到自己闖了大禍的人也是一激靈,腦子靈活點的,已經飛快跪下,趕緊推鍋了。
蕭弄就在他們上頭看著,他們也不敢當著蕭弄的面,把鍋推在蕭弄身上,想起沛國公方才的話,立刻有了目標,哭爹喊娘地告起饒:“都是……都是那個鍾宴笙迷惑的我們啊,公公,公公明鑒,明鑒啊!”
“對對對,都是鍾宴笙那個賤人,我們也不想如此對待孟三公子的,鍾宴笙、鍾宴笙跟孟三公子有仇的,定是他鼓動定王殿下如此……”
田喜的臉上往日總是帶著和和氣氣的笑容,看著就很親切討喜,但今日卻一絲笑意也沒,聽到這幾個衣袖沾血的人前言不搭後語地推諉,輕飄飄吐出兩個字:“掌嘴。”
“啪”地幾聲脆響,哭爹喊娘的幾個人被田喜背後的人扇得傻了眼。
“金枝玉葉,也是你們幾個說得的?”
田喜尖細的嗓音涼颼颼的,旋即與錦衣衛領頭的人對視一眼,轉過了身,望向在蕭弄背後悄悄探出半邊腦袋、烏發雪膚的漂亮少年。
錦衣衛忽然嘩啦一聲齊齊跪下,連田喜也跟著朝著那邊跪下,齊齊高呼:“參見十一皇子!得陛下詔令,我等特地來迎小殿下回宮!”
田喜和錦衣衛領頭人的視線,都是朝著鍾宴笙來的。
不僅沛國公、樓上樓下所有的公子哥兒,乃至是身邊猛然看來的蕭弄怔住,連鍾宴笙自己都愣住了。
他張大了眼,先是看看樓下恭恭敬敬的那群人,又慌張地望向蕭弄,迷惑且難以置信:“……十一皇子……我?”
作者有話說:
對付變態就要變態一點嘛,不要怪瞎弄變態()
第四十二章
田喜那張圓圓的臉上依舊帶著討喜的笑, 恭恭敬敬的,朝著鍾宴笙的方向又深深一躬,微微尖細的嗓音不高不低, 剛好夠所有人聽見。
“當然是您了, 小殿下, 陛下尋了您多年,終於尋到了您的蹤跡, 正急著想要見您呢。”
鍾宴笙還是不太反應得過來。
這人穿著禦賜的蟒袍,面無胡須,帶著拂塵, 顯然是宮裡的大太監……這樣的人, 跟著一群錦衣衛朝他的方向下跪, 口口聲聲稱呼他為十一皇子……
一直好奇又想要尋到的親生父母仿佛近在咫尺, 可鍾宴笙不僅沒有感到高興,反而愈發心慌緊張,不安地望向蕭弄:“哥哥……”
蕭弄嘴角的弧度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 沉默地望著他,深藍色的眸子仿佛冬日的冰湖,看不出分毫情緒。
鍾宴笙久久不回應, 田喜與身後那個錦衣衛統領對望一眼,帶著人上了樓, 正想去敲門,守在門邊的親衛面無表情一橫刀, 擋住了他們一行人。
錦衣衛統領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幾乎就要按不住腰間的刀, 田喜含著笑一手肘把他打退, 也不生氣, 只是倒退幾步,朝著屋內又一禮,輕聲道:“您的養父淮安侯與各位親王已經入宮了,勞請小殿下移駕,陛下喜出望外,正在宮裡翹首以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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