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有回應,鍾宴笙心裡一喜,連忙展開。
信紙上面,只有個大大的圈句號。
鍾宴笙茫然地瞅著這個圈句號,遲鈍地察覺出了幾分蕭弄不太想搭理自己的態度,生出幾分委屈。
又怎麽了嘛?
隔日一大早,天還蒙蒙亮,鍾宴笙就被田喜輕輕推醒了:“小殿下,該起來點兵出發了。”
昨日沒接到蕭弄的消息,鍾宴笙一晚上沒睡好,苦著小臉爬起來,穿上了老皇帝派人準備的銀色輕甲,在心裡念念叨叨了一陣蕭弄。
他平時喜歡柔軟的衣服,脾氣又好,說話也軟,顯得人就格外軟綿綿的,今日換上了輕甲,精致漂亮的五官也多了幾分颯然的英氣。
田喜親自為鍾宴笙穿上輕甲,心底不住微微驚歎。
跟那位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要不是不會穿甲,鍾宴笙也不想讓人近身碰自己的,見田喜看著他發怔,心裡一動:“田喜公公,你是覺得我很像誰嗎?”
田喜自然地一笑:“小殿下穿上輕甲英姿颯爽的樣子,讓奴婢想起了當年漠北事變後,十六歲出征的定王殿下,都是英雄少年呐。”
鍾宴笙對蕭弄有些生氣,本來不想理田喜的話的,但耐不住好奇:“為什麽定王殿下十六歲就得出征呀?沒有其他人嗎?”
田喜:“……”
這位小殿下可真是,明明一副純然柔軟的遲鈍模樣,卻偏偏每次都能問到重心中的重心。
沒一個能回答的。
田喜保持著討喜的笑容:“小殿下該出發了。”
好吧,又是一個田喜公公也不能回答的問題。
還知無不言呢。
鍾宴笙對田喜的誠信度愈發懷疑,點點腦袋,接過馮吉遞來的主帥佩劍,放到腰間。
輕甲雖然叫輕甲,但也有分量,加上佩劍,就更沉了。
鍾宴笙搖搖晃晃了幾步,才適應下來,先去拜辭了老皇帝。
老皇帝這兩日身體似乎愈發差了,已經幾日未起得來身,躺在病榻之上,精力不濟地睜開眼,見到鍾宴笙進來的瞬間,神色似有些恍惚,渾濁的老眼眯起來,良久才含笑道:“我兒……必能凱旋。”
鍾宴笙表面上乖乖點頭,心裡悄咪咪道,真不一定。
點兵的時候,依舊沒見到蕭弄。
寶慶府的匪徒據說有幾百人,除了賜給鍾宴笙隨行護衛的霍雙等人外,老皇帝撥給了鍾宴笙三千兵馬,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鍾宴笙自小體弱多病,被淮安侯和侯夫人仔仔細細護在深宅之中,不喜歡熱鬧,面對的人多了就會不自在,但是現在卻不得不趕鴨子上架,只能努力板著臉色不露怯,走完了過場。
除了站得很遠的一些朝臣之外,來送行的親王只有裴泓。
直到現在也沒見到蕭弄露面,鍾宴笙心裡愈發低落,也沒注意裴泓講了什麽,回過神來才嗯嗯點頭:“我知道了。”
裴泓端著一杯送行酒,看他心不在焉的樣子,笑了笑:“小笙是在等其他人嗎?”
“……沒有。”在宮裡待了一段時間,鍾宴笙已經能面不改色地撒謊了。
裴泓自行飲下送行酒,隨手將杯子往後一丟。
“啪”地一聲脆響。
“小笙,可別出事了。”裴泓溫和地望著他,“景王哥哥多去拜拜佛,求你平安歸來。”
晨風很大,天色還昏暗著,鍾宴笙感覺能這個時候起來送他,景王人真是太好了,乖乖點頭:“謝謝景王哥哥。”
景王哥哥真好,還拜佛求他平安。
一點也不像那個面都不露的哥哥。
話別裴泓之後,鍾宴笙翻身上了馬,一勒馬,帶上兵馬,快馬行出了城門口。
保持著昂首挺胸的動作不到兩盞茶的時間,鍾宴笙開始乏了。
昨晚沒睡好,好困,穿著甲好沉,騎馬也好累,腰酸腿痛。
老皇帝吩咐了,鍾宴笙作為皇室子弟,更要以身作則,不可嬌生慣養。
所以沒有馬車坐。
還好是到渡口去坐船南下,不然他可能堅持不到寶慶府,就要先走一步了。
去渡口的路頗遠,天色漸漸亮起來,悶熱的空氣籠罩,雜亂的馬蹄聲入耳,鍾宴笙難得感到幾分煩躁,離京城越遠,他心中越失落。
到最後蕭弄還是沒來。
不過那日蕭弄本來就沒答應過他要來就是了……是他自己很自信地覺得,哥哥肯定不放心他,會答應陪他南下的。
就算不來,也不差人來看看他嗎?
鍾宴笙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如果是裴泓沒來,他一定不會這麽難過的。
他蔫噠噠的,像根被曬蔫的小白菜,忽然之間,所有人都聽到了一陣如雷的馬蹄聲,整齊地朝著這邊奔來。
鍾宴笙吃驚地睜大了眼,轉頭望去,天光亮起一線,數百個騎著馬的黑甲兵士似一柄穿透暗夜的彎刀,揚塵而來。
比起吃著京城裡精細糧草的三大營士兵,這支兵馬雖然只有數百人,卻顯得更精悍,紀律整肅,氣勢如虹,鍾宴笙毫不懷疑,如果這是衝著他們來的,那他手下這四千人大概完全不是這數百人的對手。
領著這幾百人打頭陣的人,正是蕭弄!
鍾宴笙眼睛一亮,立刻驅馬過去:“哥……王叔!”
蕭弄瞥去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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