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恥感瞬間冒了出來,腦子也清醒了幾分。
姑母就在隔壁的氈包裡呢,還叮囑他不要被佔便宜!
鍾宴笙一時不知道該先把踏雪從床上趕下去,還是先把蕭弄從他身上趕下去,急促的呼吸水波般連綿,眼眶微微發熱發濕,推著他的腦袋,艱難道:“不許……啃我,讓我看看你身上的傷。”
蕭弄動作一頓,當沒聽到,要吃了他似的,繼續啃他。
鍾宴笙好不容易喘勻了氣,語氣重了幾分:“蕭銜危。”
靜默片刻後,定王殿下老實地坐了起來,眸色幽暗地看著鍾宴笙伸手過來解他腰帶。
鍾宴笙解著解著,才發現蕭弄身上的腰帶格外眼熟。
是他讓人帶來漠北的那條。
上戰場都要系著,完全能想象出,平時蕭弄是怎麽跟下屬炫耀這條腰帶的了。
鍾宴笙盯著那條腰帶看了會兒,決定等蕭弄醒過來後,先不讓踏雪咬斷他的腿。
解開蕭弄的衣帶,鍾宴笙正要撥開他的衣服,又被捉住了手。
他身上的血腥氣也越發重了。
“不好看。”蕭弄遲緩地哄他,“不看。”
鍾宴笙的鼻尖猝然一酸,拍開他的手,抿著唇用力剝開他的衣裳,一身的新舊交疊的傷痕就那麽露了出來,大多是包扎著的,只是早就滲透了血,少部分沒來得及包扎,看一眼鍾宴笙渾身都疼。
送到京城的戰報都是捷報,可哪有人上戰場不受傷的。
鍾宴笙悶著臉下了床,蕭弄下意識要跟上,被鍾宴笙瞪了一眼:“坐好。”
他凶巴巴的,跟平時軟乎乎的樣子不同,連踏雪都嚇得一激靈,默默從床上跳下來,生怕鍾宴笙罵到自己頭上。
鍾宴笙掀開一點點簾縫,朝外面喊了一聲。
沒多久,就有人把熱水、帕子和綁帶都送了進來。
鍾宴笙悶聲不吭地給他解開綁帶,一點點擦拭滲出來的血,然後從袖兜裡摸出特地帶上的傷藥,蘸了藥給他抹。
細長雪白的指尖從胸口滑到指尖,過於小心仔細,愈發的癢,比起享受更似折磨,蕭弄垂眸看著他,呼吸沉了沉,想把他抓過來:“小主人。”
鍾宴笙板著臉:“你再動一下我把你丟出去。”
蕭弄抓著他,似乎笑了一下,不再亂動。
處理完身前的傷口,還有背上的,鍾宴笙看一眼他身上的傷都難過,轉過去蕭弄看不見他的表情了,眼眶登時紅了一圈。
蕭弄的眸子霧沉沉的,有些渾噩,是隔了會兒,才感覺到溫熱的眼淚滴到他背上的。
踏雪嗚嗚低叫,拿腦袋不住地蹭鍾宴笙,蕭弄滯了滯,轉過身把他抱進懷裡,平時什麽流氓話都說得出來的人,這會兒卻只能笨拙地安慰:“不疼。”
鍾宴笙快疼死了,埋頭在他懷裡,啪嗒掉了會兒眼淚,才哽咽著道:“你受了這麽多傷,可是景王殿下說,沒有人容得下你。”
嗚嗚的北風呼嘯順著雪原呼嘯而過,蕭弄捧著他的臉親了親他鴉黑濕潤的眼睫,在這一刻仿佛恢復了一瞬間的神智,親得很溫柔:“只要你就夠了。”
千裡迢迢跋山涉水而來,終於又裹在了熟悉安心的氣息中,鍾宴笙哭得亂七八糟的,給蕭弄包扎得也亂七八糟的,最後都忘了自己是什麽時候怎麽趴在蕭弄懷裡睡著的。
這一覺睡得極沉,再醒來時已經是隔日早晨了。
鍾宴笙一睜眼就發現了蕭弄不在身邊。
他眼眶還腫著,怔了一下,無措地叫了蕭弄一聲,翻身下了床,被冷得一哆嗦,隻好先把旁邊不知何時送進來的乾淨蒙袍穿上。
剛手忙腳亂穿上,外面就傳來樓清棠的聲音:“小殿下,醒了沒,方便我進來嗎?”
鍾宴笙應了聲,便見樓清棠端著飯食進來,見他頭髮和衣服都亂糟糟的,樂道:“蕭弄被你姑母叫過去了,猜你醒來會嚇到,叫我過來安撫你一下。”
聽到蕭弄還在,鍾宴笙松了口氣,嗅到食物的味道,一整日沒進食的胃裡難受起來。
樓清棠隨便扯了張凳子坐下:“先吃東西吧,你許久未進食了。”
鍾宴笙唔了聲,樓清棠摸著下巴打量著他,不禁嘖嘖道:“小殿下啊,你這麽乖的人,怎麽身邊全是危險人物呢?”
鍾宴笙有些茫然:“危險?”
樓清棠心有余悸地點點頭:“一個蕭弄,一個你姑母,都夠人喝一壺的。”
“沒有呀。”鍾宴笙不解,“哥哥就算了,姑母很溫柔的。”
樓清棠:“……你知道你溫柔的姑母都乾過什麽嗎?”
鍾宴笙眨眨眼。
樓清棠這些日子都沒機會跟人八卦,好容易逮住鍾宴笙了,總算有機會說了:“你這姑母可厲害得很呢。”
當年裴玥和親過來不久後,漠北就失陷了,敖漢部落與大雍的關系極為緊繃,裴玥作為人人冷眼的漢人公主,居然在那時得到了上一任祭司的繼承,成為了部落裡人人崇敬的雅達乾。
“敖漢部落的首領是個病秧子。”樓清棠摸著下巴,“他病的時候,都是由你姑母掌領部落裡的事務的。一開始還有長老不服氣,後面嘛,不服氣的人墳頭草越來越高了,剩下的就都是服氣的了。”
鍾宴笙喝了口粥,認真地評價:“姑母掌權,姑母對,他們不服氣,他們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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