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弓捷遠無法立即站起,卻也不肯跪著,向前趴了一會兒之後右手拽住旁邊桌腿兒,仍舊趔趔趄趄地往起立。
谷梁初雙眸已經起了血絲,腮骨狂跳地看著弓捷遠往起撐,直等他晃晃悠悠地站穩了,又抬起腳。
吳江只見二人均不作聲,只是悶打悶挨,傻在邊上不知如何是好。
幸得谷矯撲進門來,一把抱住谷梁初的腿,啞聲勸道,“王爺息怒,司尉身上有傷。”
谷梁初根本就不想聽,隻欲踹走谷矯,“他連命都不想要了,還用在乎什麽傷?”
谷矯卻是不好踹的,隻如黏在谷梁初腿上一般,“王爺息怒。司尉倔強,傷大了他自己不當回事,疼的倒是王爺和世子。”
谷梁初還未再說,弓捷遠已然冷笑,“可真會說。我是這府裡什麽人啊?倒被人疼?”
“司尉莫再拱火……”谷矯雖然非常強壯,此刻已是傾力在阻,只見弓捷遠根本就不領情,低聲喊道。
谷梁初怒火愈熾,伸手指住弓捷遠的臉,“你不稀罕自己的命,也不要害別人。”
“我害誰了?”弓捷遠立刻反問。
“他!”谷梁初轉手指向一旁發傻的吳江,“他是孤的人,在南京時就留在父皇身邊了,今日為了救你當庭不敬露了行藏,險些丟了性命。弓捷遠,隻你是人,他就不是人嗎?”弓捷遠聽了這話,轉目看那吳江一會兒,聲音冷冷地道,“本該謝你相救之恩,可你是人還是棋子不是我說了算,今日是活是死也不該計在我的頭上。這個王爺若真顧惜人命,如何要讓一個好好的人去當奸細耳目?”
第53章 絕情心呵斥多情
“弓挽!”谷梁初怒發衝冠,伸手就去劈人,隻給谷矯死死抱住身體向後頂著,下盤半分前進不得。
弓捷遠給他凌厲掌風掃得鬢發大亂,卻不害怕,動也不動地接著說道:“我也不是人,是個沐猴而冠的假司尉,王爺高興時的玩寵,生氣時的手靶子,想摸想打全憑心情,哪有能力連累到誰?”
嘩啦一下,被谷矯抱得不能行動的谷梁初一拳砸碎了身邊案幾。
谷矯沒法勸住任何一個,只是垂頭死抱主人大腿,旁的都不管了,心中只是念叨:這等情形,不打死人就是好的。
吳江嚇得委頓於地,不知眼前到底什麽狀況。
弓捷遠仍舊面無表情,“谷梁初,這般嚇人駭不住我。我既不領你的恩也不承你的情,更不做你床上嘴裡不堪的人,要殺要剮你隨便吧!”
谷梁初的手背緩緩流了血絲,聽了這句話後突然力竭,他拖著谷矯向後挪了幾步,尋個沒碎的凳子坐了,好久之後才如進攻未果的獅子一般頹唐地道,“罷了!谷矯,起來送司尉去後院世子那裡安置,以後就給世子作伴。”
谷矯不敢相信,仰頭望著主子,手底仍舊不敢放松,“王爺……”
“孤不虛言。”谷梁初似很疲憊,聲音十分低啞,“你去。”
谷矯這才謹慎松開他的大腿,然後立刻走到弓捷遠的身邊,將他半推半拽地扯出門去。
谷梁初留在原處坐了良久,方對吳江說道,“你也去吧!等下梁健回來定會安置你,毋需害怕。”
吳江得了赦令一般,連忙躬身行禮走出門外。
弓捷遠腿上到底見了傷,往谷梁瞻院子走的一路都在跛行,谷矯見狀也氣,“司尉怎就不肯安生度日?”
弓捷遠無心搭理,隻不吭聲。
谷梁瞻聞聽父王竟將弓捷遠送到自己院裡來住,連忙出來接著,眼見弓捷遠腿又傷了,不由歎氣,“司尉何不乖巧一些?”
弓捷遠看出孩子當真心疼,勉強笑笑,“不妨事的。”
谷梁瞻將他迎進屋內,又問他說,“又因何事惹了父王?”
弓捷遠不欲多說,隻對孩子苦笑一下,“世子且容屬下歇歇可好?”
谷梁瞻見狀不好強迫,隻得找人與他安頓。
谷梁初直在書房坐到半夜方才回了寢殿,谷矯梁健小心跟著,謹慎伺候他寬衣梳洗。
谷矯見他面上戾氣似乎褪了,低聲稟道,“世子和善,體恤司尉身上有傷,特地騰了寢房出來,隻說自己先在書房將就一夜,早起再換房間打掃安置。”
谷梁初如未聽見,沒有吭聲。
“屬下已然問過吳江,”梁健又說,“司尉初進宮時樣子很好,神情行動都很正常,公孫舅爺過來同他說了幾句話後反應才變。”
谷梁初正用布巾擦手,聞言便問,“他可聽見說了什麽?”
“正是未能聽見。”梁健回道,“他為避嫌,撤開了會兒,回來就生了變故。只看司尉這樣,怕也問不出來。”
谷梁初又蹙起眉,啪地扔了手上布巾,“吩咐他時刻照顧,沒孤的話避什麽嫌?隻知自作主張,孤這邊也不用他伺候,明晨起跟進世子院去伺候弓挽吧!”
“是!”梁健見他又怒了,不敢多說,應了一聲。
谷梁初走到床邊坐下,垂頭呆了一刻方道,“聽得公孫優哪日歇值,與孤喚進府來。”
梁健聞言憂道,“舅爺不會來得勤了?”
“以後孤王不再用他。”谷梁初冷冷地說,“隻當親戚走著,誰會不讓?”
梁健怔了一下,抬眼看看谷矯,沒再言語。
弓捷遠一日未曾用飯,又添了傷又換了地方,翌日早起精神甚是不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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