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梁初!”弓捷遠原地一扭,想要拔起身起追他,不料動作太猛扯了背傷,臉色立刻白了。
谷梁初聽出聲音不對,馬上回目看他。
“殺人不過……頭點地,”弓捷遠咬牙拽著旁邊的桌腿兒站了起來,“你要麽就說沒有或者不給,要麽就痛快些,何必……”
谷梁初見他說不下去,返身回來扶他手肘,“怎麽了?”
“不用你管。”弓捷遠疼得唇角猛顫,仍舊去摔谷梁初的手。
谷梁初抓住他的肩頭不放,低聲喝道,“別動了!你還想好嗎?”
“好不好……”弓捷遠剛說了三個字就被谷梁初壓進椅內,隻得坐下,眼眶卻更紅了,“能怎麽樣啊?反正什麽也做不了……”
谷梁初又盯著他的眼睛看,看了良久才歎口氣,松開了他背轉過身,聲音裡也帶了恨,“孤已決定不要你了。就一封信,你好好地來,一本正經說話,孤給了你,也就放了你,非要這樣……”
弓捷遠聽出名堂,立刻就問,“有信是嗎?”
谷梁初回轉了來,死死盯上他的眼睛,“有。可孤不想給你。怎地你這要打要殺的闖來一鬧,孤就得退縮讓步?就得害怕?”
弓捷遠仰頭看著他說話,看了好一會兒,燥惱和急切竟然都不見了,換上深深委屈,“那我求你,求你行不行?谷梁初,你都讓我寫了,信也送了回書也捎來了,就給我吧!別折磨我了行不行?我求求你行不行?”
谷梁初伸手捏住他的下巴,細細看他的臉,“是求嗎?不是作不是鬧?不是逼不是橫?”
弓捷遠的眼眶裡已然蓄滿了淚,他一點頭,大滴的瑩珠就蘊不住,撲地滾落下來。
谷梁初極為無奈地嘖了一下,然後俯首吻住那顆淚珠。
盈池被攪,弓捷遠的眼淚瞬間淌了一臉。
谷梁初移到他的唇上歎息,“狠的是你,哭的還是你。”
梁健只聽屋內靜了,回頭看眼弓秩,“不吵了嗎?”
弓秩也看看他,“衛長希望怎麽吵啊?”
梁健不問他了,自己思索一會兒,輕輕哂道,“王爺乳母還在世時曾經說過他這冷悶性子以後定會遇到能鬧的人來磨他,還真言中。”
“王爺還有乳母的嗎?”弓秩一時無法想象,說了錯話。
梁健瞪他一眼,“誰是天生天養自己長大的麽?”
弓秩不再出聲。
兩人靜靜聽著屋內動靜,又過一會兒才聞谷梁初道:“梁健,去請太醫。”
梁健不由一詫。
弓秩聽到這句以為谷梁初把弓捷遠給打狠了,情急起來,就要闖門之際聽見弓捷遠道,“請什麽太醫?我愛看見他們?”
聲音激越,中氣十足。
“你無事嗎?”谷梁初的音調倒很柔和。
弓秩這才放下心來,走到門口喚道:“少爺。”
“沒事兒,不要去請。”弓捷遠手裡捏著信封,皺眉說道。
弓秩聞言回頭看看梁健。
梁健不知如何是好。
谷梁初這才又開口說,“先莫去了,看看再說。”
梁健這才應聲,然後牽著弓秩退開幾步,悄聲說道,“這兩個人在玩什麽?”
弓秩搖搖腦袋,“那誰知道。”
谷梁初伸手探探弓捷遠的傷處,仔細觀察他的反應。
“沒大事兒了。”弓捷遠聳了一下,有點兒不大耐煩,“只是不能狠扯,夾板固著,不會輕易挪位。”
谷梁初放下心來,沒再說話。
弓捷遠坐在椅裡,拆開信看。
弓滌邊文筆簡單語氣誠摯,隻說邊塞安靜軍糧已到,讓他不要擔心好好在京待著。通篇沒有什麽溫情之語,只在最後寫了一句,“吾兒深明大義,實是為父之傲,亦是為父之憾”,弓捷遠剛剛平靜下去的情緒又繃不住,眼淚又淌下來。
谷梁初一直站在邊上瞧他,見狀伸掌與他撫去,低聲問道,“信裡說了什麽?”
弓捷遠清清喉嚨,仰頭看他一眼,“你未拆閱?”
谷梁初隻瞅著他。
眼邊仍有淚痕,弓捷遠卻已恢復驕橫模樣,“火漆確是好的,可你這樣的人,不有一萬種辦法拆開重封?”
“家信而已,孤需費那心思?”谷梁初走開幾步,找個凳子坐下。
“家信怎麽了?”弓捷遠認真折好信紙,小心放入信封裡面。從前他與父親總在一起,沒通過信,這還是第一次接到父親手書,珍惜得很。“家信王爺不也拿來要挾人麽?”收好了,弓捷遠方才把話說全。
“孤要挾到了什麽?”谷梁初問。
弓捷遠答不出,卡了一卡,勉強轉了話題,“這信到了幾天?”
“有幾天了。”谷梁初不肯認真答他。
“我不來討……”吻意猶在唇上,弓捷遠微微低下了頭,聲音小了一些,“你就永遠不給我嗎?”
谷梁初凝視著他的發頂,“孤也不知。”
沒話說了,二人對坐一會兒,谷梁初先站起來,走到弓捷遠跟前,用手扳起他的臉頰。
弓捷遠以為又要挨吻,谷梁初卻隻用一雙大掌再次擦擦他的淚痕,然後將人拽了起來,替他整理一下狐裘,“回去吧!好好吃飯好好喝藥。”
弓捷遠沒有想到他會這麽輕易放自己走,有些怔然,“啊?”
谷梁初又拍拍他的後腰,“好好養傷。身體總要跟得住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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