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德徽既不敢也不忍心反駁她,就隻垂頭不語。
馮皇后放下茶盞,獨自出一會兒神,竟又笑了,“國公爺養我到十五歲,便在一府一家之時也沒特別親熱的時候,不過給個性命罷了!他做了一輩子大事,應該解得,父兄庇護下的女兒家都不能做自己的主,嫁給了人自然更別指望,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又能埋怨誰呢?本宮定會好好地活,莫說還有瞻兒,即便連他也要撇下本宮不顧,馮嘉娘也要把這皇后之名堅守到死不被褫奪,給馮家守住這份尊榮,如此就算償了父精母血養育之恩,從此兩不相欠再莫生緣!”
馮家幾個男主都被關在一間屋子,賜死的旨意已被宣過,室內一片駭人的謐寂。
還是馮國公先對兒子笑了一下,“璧兒,咱們父子什麽尊崇榮華都享過了,世面見過,人也沒有少殺,想做的事情都已做了,管成不成,還有什麽遺憾?你何必怕?”
馮璧身上冠服都被剝了,頭髮亂蓬蓬的,狼狽樣子看著不比父親年輕多少,聞言苦笑著道,“不是怕,只是不甘心。”
馮國公笑著搖頭,“莫不甘心。生死未必便是盡頭,後面或還見呢!來吧!痛快些。”後半句話,他是對著旁邊手持絞綾的兵士說的。
聖旨明喻看在馮門曾養皇后,特賜全屍。
就是說要活活絞殺。
還算被恩賞了。
幾名兵士跨步走來。
馮璧看向父親身邊的兒子馮承通。
馮承通年紀小,根本沒有見過什麽世面,人雖未哭未喊,身體卻抖起來。
馮璧咧嘴一笑,誇讚地道,“也難得了……”
話未說完房門突然被人推開,幾個服飾不明的軍漢呼啦啦地闖進來,拖著馮承通就走。
“哪裡去?”馮璧拚死撲將過去,“皇上準了我們一路,你們要把通兒弄哪裡去?”
軍漢們很不耐煩地搡開他。
馮璧摔倒在地,眼睜睜地看著那些人架著馮承通出門去了,死命呼喊起來,“承通,哪處都是一樣,爹在黃泉路上等你,不孤單的,不怕!若能不死,記著馮氏的仇,記著!”
出了門的馮承通身體被人橫架起來高高舉著,沒有一處能自主的,他惶惶地扭了頭,眼瞅著自己要被抬出馮府大門,剛要張口呼喊就被一人捂住口鼻,須臾之間氣力全消,跌墜般地陷入黑沉。
谷矯看著馬夫喂伴飛吃豆糊糊,谷梁瞻趁機就把逐影牽出馬廄,領到甸子上撲騰雪玩。
谷梁初和梁健走過來,遠遠瞧著他與小馬廝鬧,異常空曠的草甸子也似不太冷了,心裡都生了些溫情。
谷梁瞻鬧夠了,頂著一腦門汗跑到谷梁初的身邊,“父王在等我嗎?”
“等你吃茶。”谷梁初便說。
朔親王爺從來沒找兒子吃過茶的,谷梁瞻雖然有點兒奇怪,還是把小馬的韁交在梁健手上。
父子兩個入室對坐,谷梁初道,“瞻兒,父王有沒有對你說過咱們做皇嗣的不可能只靠自己當貴人的,要活著,要做事,總得用人。”
谷梁瞻想不起來,隻回答道,“是呢!瞻兒知道。”
“人心隔肚皮。即便是你皇祖,”谷梁初接著說,“也不保證所用的人都真歸心,此事沒有辦法。”
“父王要說馭馬之道?”谷梁瞻問。
谷梁初搖了搖頭,“父王要說馭人。瞻兒,近處便有不知道他會殺自己還是會幫自己的人,真是極疲憊的事情,需要時刻提防時刻小心,唯一的好處便是能夠習慣精明,逐漸善長拿捏之道。”
“哦……”谷梁瞻仍舊不明所以。
“父王送你一個這樣的人好不好?”谷梁初輕聲問他,“天天守著你,讓你無法踏實安眠,卻也能當提醒對練。瞻兒,只能馴好馬兒是不成的,你不能只有逐影。”
“啊?”谷梁瞻茫然四顧,“人麽?在哪裡啊?”
“父王問你意思,”谷梁初不著急,“瞻兒若是害怕那就算了,等你再大上些。”
谷梁瞻想了一晌兒,而後說道,“瞻兒已不小了。該學的事都得學起來的,父王所贈在哪裡呢?瞻兒要了。”
谷梁初聞言緩緩板直上身,吩咐人說,“給世子帶伴讀來。”
兩名府兵領著一個少年進來。
谷梁瞻仔細打量打量那個身形並不怎麽健壯的人,有些好奇地問,“你叫什麽名字?”
少年給他跪了下去,“回世子話,小人叫步承通。”
作者有話說:
讀者們可以給世子想象一點兒小故事!哈哈!壞大人們!
第236章 師援徒夜奔遼東
弓捷遠給青州分了四十個籍,自己這邊加上弓石弓秩卻有五十六人該上冊的,加上李家兄弟是便五十八,他把名額都先給了新征過來的三十人,二十四衛之中的郭全鄭晴成缺白裳也暫掛著,五十親軍全由郭全弓秩統一操練兵馬之術,待巡防時又分兩隊,一隊由郭全帶領,一隊由弓秩帶領,輪流犁查登州一帶的海線。
而他自己從不歇值,日日都率隊伍出去,新任參將到底是能征善戰的弓總兵和一起同生共死的親將們口傳身教出來的,這些人未必可以用兵如神,但皆熟諳一個道理——勤能補拙,補一切拙。
所有不明白不掌握不懂得不理解都抗不住千萬遍的琢磨,都擋不住下死力氣用心,只要功夫用得足夠深,世上就沒有參不透悟不懂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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