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光在眼尾處一閃一閃地晃,特別不甘心地扯著頸子,特別不甘心地想:誰是燈啊?
既然不是,為何又有火花順著撚子一樣的東西沿路炸進心房裡去,所過之處片甲不留……
三天休沐,上午被鬧沒了,下午被弓捷遠自己睡光了去,前幾天因為嫌熱缺了的覺一氣補了,傍晚起來打翻的冰碗和弄髒的褻褲都不見了,床上鋪的蘆葦席子,上面的汗和水也全被擦乾淨了。
都是谷梁初親自弄的。
弓捷遠雖然睡得迷迷糊糊,仍舊清楚知道。
自己躺在床上,這個家夥絕對不會讓任何人過來整理。
貼身伺候?
他讓貼身麽?
休息好了,戾氣也消了,弓捷遠摟著竹夫人歪在床邊想了一瞬,發現自己根本震懾不住這人,只能佔佔口舌之利。
沒大意思。
有風進來,吹亂了桌上的畫。
弓捷遠推開玉枕,扶著後腰下了床,過去抓著那些畫,想整理好,手上動了幾下就頓住了。
正巧谷梁初由外進來,“醒了嗎?白天睡多了晚上又得走覺,孤讓梁健取了點絳唇來,已經冰上了,半夜若太精神,你就喝點兒。”
弓捷遠沒精力去管點絳唇,詢問他說,“你丟了我的畫嗎?”
“什麽?”谷梁初問。
弓捷遠點點桌上紙張,“你挑著丟的?覺得哪個不好?怎麽少了好多?”
谷梁初聞言臉色微微變了,“少了?什麽時候少的?早上發現沒有?”
弓捷遠見他這樣不似在開玩笑,也嚴肅了,“早上煩躁,沒有琢磨這個,不知道是何時少的。”
谷梁初沉面走近桌子,垂眼看看上面的畫,“大約缺了多少?”
弓捷遠蹙眉答道,“至少得四五張。這屋子除了你我就是……”說著臉色也陰沉了。
親隨們快步趕來,吳江滿臉都是茫然,惶恐地看向弓捷遠,“小奴怎敢隨意亂動主子東西?見風吹了也壓好的,半張都不曾丟。”
弓捷遠聽了半張的話,想起自己早上丟的那團,立刻往地下找。
“那個廢的是小奴收走了!”吳江見狀便道,“應該還在院中的羅子裡。”
“去找回來!”弓捷遠立刻吩咐弓石。
第191章 陰沉子按捺不住
早上弄汙的那張果然團在垃圾羅裡。
弓石不太明白,“少爺,這些圖紙很重要嗎?”
都是草圖,還非出自大工匠,而是弓捷遠畫來自己琢磨的,說不上多麽重要,可這事情很不尋常。
他的臥房不是誰都能進的地方,將府人員也不複雜,竟能丟了東西。
弓秩將床底和桌角等處都尋了一遍,沒有任何發現。
郭全的臉色和谷梁初一般凝重,“小主子……”
弓捷遠怕他心裡生了壓力,立刻便說,“不是什麽了不得的東西,我只是奇怪。沒了就沒了吧!不用找了。”
郭全聞言點了點頭,轉身往外走,臨去時掃了谷梁初一眼,神色未見松弛。
“你們也去準備飯菜,”弓捷遠越發做出隨意之態,“又不是丟了金銀珠寶官印封誥,以後在意些個就是,犯不著緊張。”
弓石似也這麽覺得,抬腿就出去了。
弓秩看看桌上剩下的那些圖,沒說什麽,也出去了。
吳江邊挪腳步邊囁嚅道,“主子……”
“無事!”弓捷遠溫聲撫慰他道,“要不然也要丟掉的,不合永遠留著,只是我隨手畫的玩意兒,算不上正經圖紙。你莫太放心上,去忙你的事情。”
吳江未再說話,低著頭出去了。
谷梁初再次走到桌前,伸手翻翻那些圖紙,聲音冷誚,“有意思了!”
屋內就剩下他自己,弓捷遠的神情不如之前輕松。
圖紙確實沒大用處,自己的屋子裡驟然少了東西卻不尋常,他皺著眉,下意識地埋怨谷梁初,“以後不能總是顛三倒四的,梁上君子摸進屋來捎走了鞋都不知道。”
谷梁初的聲音涼得能消暑熱,“這位君子恐怕不是梁上來的。”
有郭全精心布置的防衛,有弓捷遠那副世上罕見的厲害耳朵,想隨意偷走這屋的東西不太容易,應該是出了家賊。
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谷梁厚終於出了門,同馮承顯一起在齋香樓裡吃酒。
周家出了事,雲樓自然就被充了公,馮錦找人買了,重新收拾收拾門面,仍雇於流管事,但他不開花樓,轉而開了酒樓,且又隻賣素菜不賣肉食,所以更了名叫齋香樓。
因為地方寬敞漂亮,請的廚子們手藝也好,買賣仍很紅火。
谷梁厚和馮承顯坐在三樓最豪華的雅間裡面,都有一些感慨。
“咱們這個弟弟可不簡單,抄樓的是他買樓的也是他,手段就不說了,倒很有錢。”馮承顯幫谷梁厚斟了杯酒,滿心都是挑撥。
谷梁厚冷冷地哼一下,“他在南京迎駕有功,不僅封了爵,還得了好厚的賞,宗人府也被他捏在手裡,還能缺著進項?何況還有太后在呢,不說別的,只是德壽園那一塊,就不能少同十二監勾結著弄錢,老太太對他比誰都親,自然也是可著夠的供給。”
“封賞再多畢竟有時有晌,”馮承顯點了點頭,“隻這德壽園真真是個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好聚寶盆,皇上是個仔細人,什麽都不含糊,唯獨事母至孝,絕不會控制德壽園的用度。這小子孤家寡人的,斂財到很上心,往哪裡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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