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亦不忍。”谷梁初道,“所以此事需得徹查,絕對不能倉促上報。”
“徹查需要時間。”馮錦自然就問,“卻又失不起火藥。王兄覺得,十天半月就能查清楚嗎?”
“暗查。”谷梁初搖頭,“十天半月怎麽夠呢?”
“如此不是死局?”馮錦雙手攤開。
“孤是獨掌難鳴,”谷梁初接著說道,“因此才需錦弟援手。”
“如何援手?”馮錦直接問道。
“火藥麽,”谷梁初慢慢地說,“放在哪裡都是火藥。既然查探需要時間,咱們且先按住他們的出口,叫那些挪騰出去的火藥流不出去也就是了。在他們的庫裡存上一段,還能搬回來的。”
馮錦聞言神情一變,“是這道理。小弟能做什麽?”
“就是看住他們的庫,切斷外流之路。”谷梁初說。
馮錦皺起眉頭,“王兄高看了小弟吧?”
谷梁初抿嘴笑了,“孤若是無頭蒼蠅,這事兒也別辦了。錦弟是還沒查到他們的黑庫在哪兒,孤就不防直說,便在薊州。錦弟在那裡可有熟人啊!”
馮錦臉色大變。
弓捷遠始終都瞧著他,不明白他為何會有如此強烈的反應。
“王兄……”馮錦視線如鏢,死死扎在谷梁初身上。
谷梁初無知無覺一般,仍舊自說自話,“當然,辦事需要花費,孤也不白白用人,這不是收了六萬兩嗎?明日梁健就會將銀票折成現銀,兩萬裡送到哪裡去,錦弟只要給個地方就成。”
馮錦虎口卡住下巴想了半天。
谷梁初等他一會兒,然後又將那酒端起,“錦弟要想明白,孤也不是為了私利。”
馮錦看一看他,終於點了點頭。
“那這杯酒,”谷梁初瞧著他說,“孤就喝了?”
馮錦抬了手道,“王兄請。”
谷梁初仰頭幹了輕唇,又朝馮錦亮亮杯底,然後自己摸過酒壺將三人面前的酒都斟滿了,“這第三杯酒,錦弟更要想想再飲。若是幹了,孤要跟你說幾句實話,只不過聽過可就無法置身事外,弟若不飲,孤也不會怨怪。”
馮錦瞧著他說,“此話實有意思,這些火藥沒將小弟栓在王兄手上?不喝這第三杯,就真可以置身事外?”
谷梁初緩緩笑了,“孤是求援,卻讓錦弟說成相逼?”
馮錦搖了搖頭,“兄弟之間不提那種傷情字眼,小弟先乾為敬,王兄有話慢慢講來。”
谷梁初瞧他把酒喝了,自己跟著幹了,然後用眼角掃了一下弓捷遠。
弓捷遠猜不出他是什麽意思,隻得跟著喝了。
“錦弟心中有國,”谷梁初這才說道,“孤亦盼著大祁繁盛。隻惜我朝王候地位太高反受限制。開武皇帝明令皇子不得入朝,錦弟這等大功,父皇也隻封了個虛爵領個宗人府職,咱們要想做一點兒事可不容易,動輒就會被汙心存逆意,根本無法盡情施展拳腳。”
馮錦點頭,“弟亦常羨尋常朝臣。”
“空懷抱負,”谷梁初問,“錦弟甘心?”
“王兄意欲何為?”馮錦反問。
“莫疑孤要篡奪皇位,”谷梁初說,“一則父皇春秋鼎盛且兼文治武功,孤沒那等罔顧人倫之惡,亦無不自量力之心。”
“二呢?”馮錦追著問道。
“二是大祁剛歷內戰民生未複,孤要興振國家而非塗炭國家。”谷梁初說。
馮錦點頭拱手,“王兄高節,小弟欽佩。既要守製又要做事,兩相周全之法,王兄想必是思得了,便莫再繞小弟,直說了吧!”
“自己不能做事,”谷梁初果然單刀直入,“難道也不能尋人來幫自己做麽?不群不黨的清高並無經世之用。”
馮錦立刻便問,“聽說王兄剛剛薦了尚川,便是布了局麽?”
“那是人人看得著的明棋。”谷梁初答,“效用如何,且需瞧看。”
“王兄還有暗棋?”馮錦目光閃動。
“尚未入局。”谷梁初又抿起嘴,“這不來求錦弟了麽?”
“還請王兄明示!”馮錦神情謹慎起來。
谷梁初的眼風重新掃回弓捷遠身上。
第93章 未知己掙扎不解
弓捷遠正在凝神聽著,不妨他瞅過來,跟著緊張起來。
明棋暗棋的,還關自己的事兒?
“火藥之事一出,”谷梁初慢慢地說,“朝中必有大洗。孤的司尉長日無聊,還請錦弟薦給皇上。”
馮錦驚訝地望向弓捷遠。
弓捷遠更呆住了。
此話之前,谷梁初隻字未曾提過。
實在太過意外。
馮錦率先恢復了正常神色,淡淡笑道,“王兄哄我,司尉早入局了。”
“錦弟已將酒給喝了,需悔不得。”谷梁初盯著馮錦。
“誰說我要反悔?”馮錦的聲音不高,“司尉乃是鎮東將軍的虎子,待在王府做個衛職太可惜了。只是薦需薦得自然,也不能讓皇上覺得咱們商量好了。”
“這個錦弟無需操心。”谷梁初說,“孤會提前安排停當。”
馮錦低頭沉默一會兒,又慢慢道,“小弟實未想到這一場酒竟能喝出許多波瀾。”
谷梁初輕歎,“孤不明說,錦弟自也不會坐視有人不利大祁,既要乾預,何妨聯手?”
馮錦亦歎,“小弟當真想做個閑官虛候,奈何總為形勢所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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