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外面也有一些人在護著將軍府,不知誰的指派,看來並無惡意。”郭全又說。
“是嗎?”弓捷遠一點兒都沒察覺。
柳猶楊見二人談得融洽,不似立刻能停,便插嘴說,“曦景給郭全留了錢票,你也不用太管他們,有要辦的事情就吩咐,沒事可當不在,自己該如何過仍如何過。”
弓捷遠聽出他的意思是要走了,忙挽留道,“不如師父也住在這裡吧!府內雖然簡陋,倒很安靜。”
柳猶楊再次搖頭,“我還回去馬行,那裡更加隨便。時或出城看看不系和伴飛,落得自由自在。你並不必牽掛。”
弓捷遠突然想到一件事情,脫口就問,“谷梁初要去北疆,騎什麽馬?”
柳猶楊凝神看了看他方才說道,“我送了他,自然不如伴飛,也極矯健。”
弓捷遠方覺自己管得寬了,立刻閉嘴。
柳猶楊又說,“宋棲是個好人,你跟著他學東西,沒有壞處。”
弓捷遠見他竟然諸事皆知,不由問道,“師父與他也有舊緣?”
“神交而已。”柳猶楊答,“聽聞這人甚是口直,你不要同他提起我,隻當前輩上官敬重便是。他若賞識你,自然忍不住教授,若不喜歡,你便是太子皇孫也沒用處。”
弓捷遠聽他這話不似只有神交,卻也不敢多言。
柳猶楊交代完了便走,弓捷遠也留不住,眼睜睜地看著他隨隨便便地踏上了牆頭,眨眼就不見了,心裡有些發傻,不知自己的功夫何時能到這個境地。
郭全緩緩繞到弓捷遠的眼前,“我就在小主子院裡住著,若遇偷襲暗殺之事,絕對不會比弓石弓秩到得晚。”
弓捷遠回神看他,“師兄辛苦,卻也不必過分擔憂,我有什麽地方值得別人惦記?”
郭全默然不語。
“他們都住在哪兒?”弓捷遠又問了句。
“弓秩說之前將軍單隔出來的院落更加安靜,也能獨立造飯,便先安頓在那裡了。”郭全回答,“後面會一點一點編入府衛之中。”
弓捷遠順口說,“他是謹慎。我和父親總不在府居住,老府丁們確實懶散,無法依靠,還不至於背叛,倒也不用特地戒備。”
“小心駛得萬年船。”郭全說道,“小主子如今已經不是從前的將府少爺了。”
弓捷遠不由苦笑起來,“並沒半分長進,倒累師兄一幹才俊替我操心。”
郭全不讚同道,“小主子不必自謙。且先不說遠的,能叫王爺踏實出兵滌蕩北寇,也算為大祁子民謀福。我們這些人若給拆開,也都沒什麽用處,總需團在一處才能做點事情。”
弓捷遠聽他提起谷梁初來,不由就問,“師兄可知王爺何時出城?”
“明日卯時。”郭全確定地答。
卯時。
沒多久了。
弓捷遠整夜都在床上坐著,躺下就覺身上皮酸肉痛,根本就睡不得。
弓秩只是遠遠望著,弓石看不下去,過來勸說,“少爺不歇,明日如何做事?”
弓捷遠隻說了句,“屋內潮冷,躺不住。”
弓石無奈看他,心說都已什麽時節了還說潮冷?
沒到卯時弓捷遠就起了身,腳步輕輕動作悄悄,想要偷著出門。
弓秩一直聽著他的動靜,立刻便現身道,“少爺去哪兒?”
“隨便走走。”弓捷遠沒瞞住人,微微蹙起眉頭。
弓秩心知弓捷遠要去城門口處,不做勸的打算,只是跟著他的腳步。
行了兩步卻被郭全拽住,他對弓秩說道,“我們都才入府,你且留在院裡多看兩日,省得哪裡不夠平整泄露了風聲。我無別事,就陪著小主子。”
弓秩同他的接觸比別的暗衛少很多,卻也知道這人特別能乾,便頓住身,眼睛瞧著自顧前行的弓捷遠,聲音壓得很低,“我家少爺略有一點兒任性,郭兄做好準備。”
郭全淡淡笑了,“我這種成日東奔西跑的人,哪會只打聽外面的事不管家裡什麽情況的?小主子是誰挑的?都不打聽打聽脾氣秉性?你莫擔憂,我隻盡自己的本分,不會多管閑事。”
弓秩這才放心。
城門口的火燈已經滅了,天光卻不很亮,視線裡的東西都帶一點兒灰影。
燕京巡防極嚴,城門附近異常空曠,弓捷遠上不去城牆,也找不到合適的東西遮擋自己的身形,離得很遠便停住了,立在路旁翹首張望。
門還沒開。
谷梁初和五百京營該還沒走。
第二次到這裡來給別人送行,弓捷遠的心裡十分複雜,有安慰也有虛慌,沒想好自己應該安靜候著還是躲開一些。
為國出征乃榮耀事,北疆最近,好蓄軍功,谷梁初不是頭一回上戰場,沒有必要過分緊張。
可他們吵架沒好,如今算是被迫出行,谷梁初肯定還未消氣。
弓捷遠人已來到了這兒,心裡仍舊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錯,即便是聽了柳猶楊那一番話。
自然應該顧全大局,可尚川憑什麽就該是棋子呢?
人好人賴且先不論,至少他願報效國家,為何就得命如草芥?
皇親國戚認定的那些道理,比如棄卒保車之類,弓捷遠沒法讚同。
尚川的死活真就不如皇帝和寧王的臉面重要嗎?
為了多網些魚,為了鍋子不翻,他就得被谷梁初犧牲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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