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他們為何還隻不容恩師?”尚川問道,“事情都在皇上那裡,他們沒辦法,隻朝咱們身上使力,可有用麽?”
匡鑄搖搖頭道,“老夫總想護得你的純淨之心用在報國之上,不來思索這些繞繞,你也想得太少。老夫本是直隸都指揮使,如今更任兵部尚書,天下軍馬調度之事都在職內。皇上常年在馬背上,信賴武將多於文臣,他們只見皇上因缺官用,急得常常在金殿上丟折子罵人卻也掐著品級職銜不輕易給,總是疑心老夫從中作梗,不讓他們一步登天。”
尚川恨哼一下,“這是惹不起皇上專找咱們泄憤。”
“他們也沒恨錯!”匡鑄咳一下道,“皇上聖明,老夫自不僭越,若糊塗時,必會抵死進諫。且先不論人品能力,古來一步登天之臣,非篡即佞,實是社稷之禍。”
尚川又哼,“恩師乃是開武舊臣,皇上若是糊塗之輩,恩師又怎麽肯輔佐他呢?”
“唉!”匡鑄聞言長歎一聲,“說來建殊皇帝也非昏聵無能,隻惜疑心過重寒了親族重臣之心,否則何至鬧個淒涼下場?咱們做臣子的,顧國多於顧一家也不算失了大節。今上雖也佔些剛愎,卻是能征善戰懂進退的,如若能得一批勵精圖治之臣,國富民安也不遙遠。他亦谷梁血脈,只要有利社稷,老夫何必硬要計較他這皇位如何得的,非將臣民推進兵燹之中沒完沒了?雖然有了年紀,老夫也不甘心袖手旁觀,隻想謀個好國運來,更得指望你們……林行啊,為臣之道,便如你這表字,沒有開闊路走。中興在君,也在諸臣輔佐,生而有涯,能為大祁之民盡瘁不暢快嗎?只是立志容易,過程中的謹慎忍耐實在艱難,既得提醒自己靜得住心,還得防備旁人騷擾乾預,你啊,得明白啊!”
尚川聽了這番話心裡服氣了許多,微微低下頭去,“學生實在慚愧,今後必然嚴於自律!”
弓捷遠跳著腿和谷梁瞻玩了半天,谷梁瞻手腳並用也沒鎖得住他。
孩子起了鬥興,千方百計要困弓捷遠一招,心忙生亂,眼看下盤虛浮起來。
武師傅連忙上前阻住,“世子,急躁乃是用招之忌,心裡便著了火,手腳也要沉穩。”說完又對弓捷遠笑,“司尉甚是靈巧,之前卻是沒看出來。”
弓捷遠心裡冷笑一下——便易病弱,我就廢物了麽?
谷梁瞻站定身形,斂斂氣息,又來問道,“還鬥不鬥?”
弓捷遠尚未答話,谷矯過來說道,“王爺回府了,尋司尉呢!”
弓捷遠立刻輕哼一下,“回來的卻快!弓石過來接著陪世子玩拳腳——師父總是重著身份,喂的都是正經招數,世子平日也見不著狡猾的。中規中矩隻宜健體,真若遇上外敵,豈不吃虧?”
武師父見他說完就走,連忙攔住笑嘻嘻的弓石,“不可造次。世子年小,且先健體便好。千金之軀,哪遇許多奸猾之徒?”
弓石不管不顧地推開他說,“師父這話差了,世子又非閨閣女兒,以後要遇的人可多了,什麽樣的沒有?越是千金之軀越得早做準備。”
谷梁初喝了兩盞茶,望見弓捷遠走進來,又是一番上下打量。
弓捷遠皺起眉頭,“也就半天沒見,隻瞧什麽?我會孵出翅膀來嗎?”
谷梁初不甚在意地笑,“卻得多久不見方能得你個好語氣呢?不該說話時你總扯七扯八分人精神,能說話了卻又不肯好好說了。”
弓捷遠不想同他爭辯什麽時候不該說話,只是側了側身,“同你那精明厲害的爹待了這半晌兒,不輕松吧?回來不去寢殿歇著,還來書房作甚?”
谷梁初將他拽到身邊,“你想陪孤回寢殿麽?”
“誰想陪你?”弓捷遠見他總是一語雙關,偏要離他遠些,“我同世子玩得正爽快,生給谷矯喊了回來。”
“在玩什麽?”谷梁初饒有興致地問。
“在鬥腿呢!”弓捷遠答,“臂背還不能用,腿是好的,閑著難受。”
谷梁初的目光緩緩從弓捷遠身上掃下去,在他長腿上面流連一會兒,淡淡地道,“閑得難受麽?孤也可以陪你鬥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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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待並肩溫言警示
弓捷遠的臉頰微微泛起紅潮,越發蹙了眉道,“你爹喊你什麽事情?叫我回來,沒有講的?
谷梁初這才正經一些,“明兒起你就不用在府裡憋著了,可以隨孤出去走動。”
弓捷遠的眼睛頓時亮了一下,“去哪兒走動?”
“皇城不大,”谷梁初說,“想要走明白了,卻不容易。父皇要孤去盤戶部的帳,孤總不能只靠自己兩隻招子細看那些東西,總得帶著人的。”
“我也不會看。”弓捷遠立刻就說。
“不會也要學起。”谷梁初似早料到他會這樣講,“你當戰爭只打兵馬?錢糧算計不好,什麽都做不成。且不指望你查算出什麽東西來,先跟著瞧。孤會帶著倪溪。”
弓捷遠有點兒意外,“王府的內宦總管,竟帶出去查帳?”
谷梁初微微一笑,“孤的王府若有恁許多事,父皇早派長史官了,如何隻給一個太監?他是倪彬之侄,自然精明能乾,孤若不用太可惜了。可這樣人也隻懂些算術之法,想要看出帳背面的東西來,還得自己多長眼睛。”
“我長不來。”弓捷遠立刻推卸,“帶我也是白帶,隻當閑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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