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紀的男人該往糙裡長了,谷梁初有些納悶地想,谷矯梁健二十歲之前是憨老虎,一過了這年就把毛都支愣起來,全都變得雄赳赳的,自己從前面也白唇也朱,從及冠起便開始臥眼深眉,全是英武之氣了。捷遠怎麽還如瞻兒一般細嫩?
不,他也不似瞻兒。
瞻兒的眼裡雖有世故,到底還是天真多些,沒有一種叫做絕望淒然的東西。捷遠那雙眸子卻總似在雲霧裡頭泡著,水汽湛湛又含著怨。
他不快樂。
盡管也開始在自己的懷裡輕顫狂抖,盡管也變得能將央求和笑罵隨意抹在他谷梁初的胸膛上,可是弓捷遠並不真的快樂。
谷梁初清楚知道。
除憐之外,毫無辦法。
不舍也不能放這個渴望自由的人走,他的天空已被自己和這世道聯手給抹黑了,不再湛藍遼遠。
谷梁初想,也就只能伸臂護著。
暫解困局的人終於出現,第三天下午,馮錦派來一名府仆相請。
那個形貌很似倪溪的男人跪在谷梁初的面前,“啟稟王爺,我家平定候為與王爺深敘親戚情誼,特在府中擺了家酒,今夜專待,特請王爺賞光移步。”
谷梁初盯著那人的臉仔細看了一看,頷首說道,“家酒實在隆重,孤自得去。足下面善,也是南京跟過來的?”
那人回道,“小人馮河,確是南京過來。”
谷梁初又點了點頭,“煩勞相請,孤有謝金,受累帳房處取。”
馮河立刻就說,“小人領命而來,盡職責爾,不敢要賞。”
谷梁初眸色不明,“孤的府裡就是這個規矩,還請足下入鄉隨俗。”
馮河聽了沒有再說,叩頭去了。
梁健不由看看谷梁初。
谷梁初對他說道,“你就沒覺得這人眼熟?”
梁健聞言粗眉一皺,立刻跟了出去。
作者有話說:
有點兒頭疼,比平常更得稍晚一些。收藏在緩慢緩慢地漲 ,總比不漲要強。歡迎指正。
第91章 敲同盟輕唇慢飲
弓捷遠聽得有人來了谷梁初這兒,腳步啪啪地跑了回來。
谷梁初當他是個小孩兒哄著,伸手替他撣撣衣襟,“如今後園子裡也能玩兒一會兒了?可有好些天沒下雪了,這是在房簷下面躲著來著?怎麽不能打雪仗就改成藏貓貓了?身上掛著痕跡。”
弓捷遠不聽他逗,隻忙著問,“誰家派來的人?”
“你喜歡的那人家裡來的。”谷梁初偏要鬧他。
弓捷遠皺眉,“莫要胡說,我喜歡誰?”
谷梁初淡笑看他,“那是討厭嗎?小馮侯爺特地請孤過府吃酒?你去不去?”
“也不討厭。”弓捷遠自己給自己找了理由,“我就是貪酒,自要去的。”
“哦,原來是貪酒,”谷梁初作出明白之狀,“不是要跟孤王的腳。”
“我是世子還是王子?”弓捷遠自然就哼,“做甚跟你的腳?”
“不是世子也不是王子,”谷梁初安心玩笑,“是孤的……”他壓低聲音,同時也拉長了,“內子。”
弓捷遠想也沒想就往谷梁初腿上踢去,忘了自己這天早上剛換了一雙漆了頭的新鹿皮靴,腳勁兒一點兒也沒收著,饒是谷梁初穿得不薄,也被踢得小腿一抖,骨頭髮出一聲脆響。
弓捷遠自己先嚇一跳,瞪著眼睛瞧了谷梁初一刹,立刻就心虛了,“我就說不換這個,你非逼著。都快出正月了哪兒還那麽凍腳?這下可好……”
谷梁初聽他說說自己把聲給說沒了,壓著笑意,“看來還是責罰好用,不可一世的弓捷遠如今也知道害怕了!”
弓捷遠紅著張臉兒,“我怕什麽?每次都先亂說,惹得我悍你再收拾,什麽癮頭?”
“你是打過仗的,不懂何為欲擒故縱?孤就是要故意縱你出個差錯才有名頭,怎麽總不長心眼兒呢?”谷梁初竟然有些自得。
弓捷遠聽了這話也想一想,而後老實承認,“恐是習慣,記吃不記打。”
谷梁初更樂了,把臉湊近他說,“若隻同孤也不妨事,那點兒責罰,你總受得……”
弓捷遠不想再聽這人說話,眼見他的面孔近得厲害,嘬嘴往他唇上親去。
梁健正好回來,一步跨進書房,看見二人情形後腿立刻就不跟著,騎在門檻上面定了一定。
弓捷遠立刻扭開了頭,把臉死命紅了。
谷梁初含笑直身,解意地擋住了弓捷遠,問梁健道,“如何?”
“二人沒有說話。”梁健回道。
谷梁初點了點頭,“好好查查他的底細。”
梁健後腿下沉前腿抬起,應了一聲退出門去。
谷梁初這才回手拍拍弓捷遠的臉蛋,“念你哄得好,晚上馮錦擺的家宴,孤就帶著你。”
弓捷遠仍在憎恨自己不夠爭氣,暗罵怎麽就先心虛起來?聽著這話便哼,“我不去了。”
“不要胡鬧。”谷梁初淡淡地說,“梁健老早便知孤是什麽心思,何必要忌憚他?”
弓捷遠不言語了。
谷矯梁健輪流守著門口,寢殿雖大拔步床雖夠暗密,那些床帷搖晃也瞞不住練武人的耳目。弓捷遠再好顏面也只是個凡人,根本擋不住那麽強大的谷梁初,他說自己悍,其實都是假的,王爺的悍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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